34堂豐富的語文課,也是美文課/戶外課/寫作課,豆瓣8分以上寶藏綜藝同名圖書。
張國立老師在孔子故鄉山東曲阜講《論語》,認得“仁、孝、樂、禮”幾個字;習得“拜師、射禮、投壺”幾種禮儀,伴著古琴聲、松濤聲,一起吟誦孔子最愛的《詩經·鹿鳴》。
濮存昕老師在真正的世外桃源——云南壩美講《桃花源記》,他首次執導的戲劇,是壩美村孩子們出演的課本劇《草船借箭》,一部戲嵌入兩篇名詩:三國開篇詩、《短歌行》。
張大春老師在山東濟南講李白為什么不回家。也曾帶著一班二年級的學生們,在大明湖畔作出了學生們人生中第一首七律詩。
孟非老師為日月潭岸排灣部落的孩子講解李白人生游歷圖,還用說唱和排灣古謠將李白詩唱了出來。
于丹老師的兩堂課都是講秋詩。《歸園田居》在臺灣池上的金黃的稻田里,《楓橋夜泊》在日本神戶的庭院——相樂園中。
張悅然老師在“塞上江南”甘肅張掖,講李煜的《虞美人·一江春水向東流》與歐亨利的《最后一片葉子》。給學生們講詩歌中的失落和痛苦……
邀請到國內文化、文學、影視、體育等不同領域的30位名人,為小學生、初中生上了34堂語文課,課文來自9年義務教育的必讀篇目,全書全彩印刷,圖片精美,內容充實,可以給孩子看,也可以由孩子的家長帶領看,為各年級語文老師、班主任的創新課程,公開課等提供思路和借鑒。
“斅學半”是一個成詞,出自《尚書??說命下》。“斅”,今音讀作xiao4,和學校的校字同音,它原始字形的構成,是左邊一個繁體的“學”字,右邊一個手持教鞭的“攵”(音pu1)字,兩邊合起來,就是教的意思。
“斅學半”說的是:教育這件事,對于施教的一方是有益的;也可以進一步解釋成:無論是施教或受教的任何一方,都只是整個教育過程里一部分的受惠者。
到了《禮記??學記》,則將“斅學半”的意義朝教與學兩方面擴充起來,并且將“教”和“學”各自不為足的原因再進一步說明:“學然后知不足,教然后知困;知不足,然后能自反也,知困,然后能自強也。故曰教學相長也。”這一番見解,可以說是知識論和教育論的結合。其基本精神就是:求知與解答都不足以構成完整的教育。教育過程中施受雙方的互動過程,才是使得教育這件事具備完整意義的事情。
2017年9月年我應制作人向陽之約,參與《同一堂課》第,抵達山東濟南制錦市街小學。這個學校當時已經創辦一百一十多年了,和我仍然在濟南市的家人親戚都有著很深的淵源。從我的伯父、父親、姑姑、堂兄姐到以及數不清的侄輩親戚們,綿亙四代,幾乎都是從這個小學畢業的。
我走進二年六班的課室,聽見孩子們在嬉鬧間偶然流露出我父母說話時才會的鄉音,不覺有些錯亂,仿佛我才是來溫習什么課業的那個人。
我日后精細計算過,如果將課外活動(船游大明湖)的三個小時也包括在內,我在制錦市街小學上課的時間總共是三百五十分鐘。我幾乎沒有一刻不在從四十三個孩子身上學到一些東西——可不要說我重新親近了天真之情、赤子之心這種虛套子,我說的甚至還包括正確寫字的筆劃。
比方說:就是一個叫“王涵誠博”的小個頭兒告訴我:“歡”字的最后一筆不能寫成“一捺”,得要寫成“一個長點兒”。我必須說:我的知識還不足以應付這么細膩的文字學問題——教學相長不是?
我還可以舉一個例子。在游湖和野餐之間,我們有大約一個小時的工夫,上一堂舊詩課。事前,孩子們的班主任王穎老師告訴我。他們從來沒有受過古典式的訓練,不知聲調、不懂格律,一切得從零開始。質言之:這是孩子們第一次試著寫出文言語感的詩句。然而,在那一個小時之中,全班同學完全運用自己已有的詞匯,完成了一首《游大明湖》七絕:“四面八方都是風,行舟西向水流東。荷枯湖淺浮云散,柳絮之間聲不窮。”其間我什么忙也幫不上,大概只能說說某句某字平仄不對,某句某字過于俚白,如此而已。但是,也就只是提供了這么一丁點兒的扶持,孩子們很快就能有效地透過帶有詩趣的眼光,完成他們對于大明湖秋景的觀察。
更不消說,在那三百五十分鐘里,我們還一起認識了十六個甲骨文、十六個金文、十六個小篆。學會一首可以貫通套用在所有五言絕句上的歌調,還認識了李白這個不回家的年輕人一生之中如何幾次三番錯過了他的時代——而不只是愛喝酒而已。
我和這些孩子們的緣分還不止于此。幾個月之后,向陽通知我:制錦市街小學二年六班師生之中還有一小隊人馬要來臺灣上一堂課。
我們于是和臺北市在地的靜心小學的一群學生又規劃出一整天的學習行程;從杜甫和李白詩中的食物,到當季在地菜市場里可以取得的食材,并且找到了一所法式餐廳,使用這些食材,做成孩子們非但可以下咽、而且還吃得腹鼓膨脝,以便于下午來到大龍峒的孔廟,在孔夫子的庭院里上一堂《詩經· 七月》,甚至還模擬《七月》的手段,寫了幾句仿《詩經》體的四言詩。
回想起來,每一次登上《同一堂課》的講堂,或者是像湖船、菜市那樣的活動現場,我都是那個學得最多的人。一點兒都不夸張地說:正是《同一堂課》提供的講堂,幫助我真正理解了也體悟了那些個知識是如何在初學之人身上“過”了一遍,而我初學的時候卻錯過了。
“斅學半”,然乎?然也。
如果要就我為孩子們設計的那一半——也就是從語文教學內容來說說什么的話,我想從兩個角度來談談;一個是將一部分大學中文系里才會開出的文字學、訓詁學、詩詞曲學以及文學史課程的內容,用盡可能較淺白的語言傳達給七或八歲的孩子,讓他們在較豐富的語言環境中對于語文修辭有更豐富和積極的反應與提問。以制錦市街小學二年六班的實作看來,教學現場并沒有過度高估孩子們的資質,他們都消化得很好。
另一個課程設計的旨趣則是轉換語文教育的驗收形式。用“以創作帶領教學”來扭轉“以考試帶領教學”。例言之:在二年六班上課前已經設定了全班同學必須共同完成一首古典詩歌的寫作,那么,一步一步透過筑字、砌詞、煉句、興感的布局,學習者已經在看似是簡易版的古文字、聲韻、訓詁課程里耳濡目染,熟悉了古漢語的語感和思路。
以上兩者,在現行教育體制和實作上說來——尤其是從升學考試的考量上說來,可能顯得特別“奢侈”;因為這樣施作,似乎并不容易透過傳統的考卷甄別出學習者的“那一半兒”究竟有沒有公正、客觀、又易于評量的學習成果。不過,我想這正是《同一堂課》的構想宗旨。
我個人在《同一堂課》中所實施的教學,只是幾十分子一。這個“教師分母”還包括了許多知名人士,有作家、導演、演員、舞者、運動選手…………我們有理由相信:來自不同領域的專業人士在自己告別語文課堂之后幾十年間,一定也有無數次檢驗自己語文成績的人生經驗,回想起我自己的這一類經驗,并不好過,因為不只“學,然后知不足”以及“教,然后知困”。但凡是活著就會知不足、就會知困。然而,恰是非專業的語文老師半生之中鮮活體會過的自覺其不足,與自覺其困,能夠為他們所面對的學習者帶來更寶貴的借鑒。也正是在非語文專科的生活和職業里浸潤、體驗并打磨出生活與藝能的智慧,再回頭來體味語文課所提供的生活與思維養料,寧非彌足珍貴而真實的生命教育呢?
然而制作人向陽對于如何重新打造語文教育的創意奇想并未止步于此。在《同一堂課》的第二季節目里,他又設計了一個第二現場,也就是兩個迢遞不同時空、不相往來的課堂,經由古典文化材料的涵泳,加之以各別講者更多生活體驗的參證,形成了“穿越”。這不只是語文課之嚆矢,也是《同一堂課》這個概念的發軔。試想:借由通信網絡,如果有無數的語文課堂之間得以像《同一堂課》中的兩個教學現場一樣,而且能夠及時反饋,隨時應答,互相印證,彼此補充。這樣的課堂又或許分別設置于天涯海角,則語文課所能串聯的人生風景與經驗維度,將是何等壯麗而廣大呢?
為教育現場推拓出越發活潑而有效率的想法,會使人成天到晚只想從事教育工作的。《同一堂課》讓教育者與受教育者發現了原來教育如此令人興奮,這已經是空前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