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教師孫旭連日來遭受了一連串打擊,在投河之際卻被外星人救起。外星人找到孫旭,與他探討關于詩歌的最后的表現形式。它們游歷了諸多星系,大部分文明都消失了,而留下的墓志銘都是詩歌。孫旭因為受到外星人接見,突然吸引了社會的眼球,成為名副其實的頂流,許多媒體和主播都圍上來,就連近乎死亡的現代詩歌也受到人們推崇,掀起一陣詩歌創作熱。孫旭一方面非常抗拒,一方面也享受到流量的紅利。通過幾次與外星人接觸,孫旭的生活和想法發生了巨大的變化,他從講師破格提拔為教授,詩集迅速出版,成為頂級暢銷書。他一直不認可外星人對于詩歌的看法,通過幾次見面和討論,他們意識到事情朝出乎意料的方向發展。另外,地球管理者們自從發現外星人就在積極對抗非我族類的外星文明。他們通過孫旭接觸外星人,試圖破解他們降臨地球的目的,但一無所獲,外星人表現得非常友好,地球正在遭到前所未有的破壞卻是不爭的事實。他們一步步推進應對舉措,卻不知道,所做的一切都是自掘墳墓。記憶的枷鎖中努力探索未知的結局。他需要親手按下樂章的音符,并為自己的命運做出選擇。
一、全新視角下的科幻設定融入一個荒誕的喜劇故事中。一個大學老師遭遇外星人的故事,充斥著大量因錯位而生的笑料。
二、將科學思辨和人文精神結合,從我們身邊的小人物和瑣事追溯到語言的終極形式,從從浩渺的宇宙視角審視人類自身。
我有三種幸福:詩歌、王位、太陽序
日落了,還有沒有人寫詩?
這是所有熱愛詩歌藝術的人心中縈繞的問題。理性主義者追問:日落是指什么?人是什么人?詩又如何定義?(詩歌愛好者:你好煩。)
此前有幾篇讓我印象深刻的關于詩歌的中國科幻小說,陳位昊的《日落了,卻沒人寫詩》、劉慈欣的《詩云》和劉水清的《第九站的詩人》,都是曾獲得銀河獎的佳作。在我看來,它們其實都是在詢問這樣的問題:在(不遠或遙遠的)未來,還會不會有人寫詩?如果有,是誰在寫?他們還能不能寫出符合我們認知的美妙詩句?
《外星人與贊美詩》同樣在問這些問題。而這一次,日落更像是語言之落日。
主人公孫旭是一名大學語言學講師,還有一個現在不太受待見的身份詩人。也正是因為這個身份,他被造訪地球的外星人希梅內斯選中,成了希梅內斯交談和探討問題的對象。希梅內斯告訴孫旭,它們發現的所有宇宙文明,除了地球外,語言都消亡了,消亡之前最后的文字形式都是詩歌,而且是非線性排列的短詩。它與孫旭多次會面,想要探討的無非就是:當文明的語言走向末日,為什么無一例外都以詩歌終結?
因此,作為科幻小說,《外星人與贊美詩》的核心科幻構思之一,正是推想語言消亡之際詩歌的終結形式。在小說的前半部分,主角和外星人多次會面交談,就好比一次次有關詩歌本質和未來可能的頭腦風暴。希梅內斯認為,詩歌的本質是傳遞信息;孫旭則堅稱情感才是詩歌的脊梁。他們對詩歌的發展方向是短詩還是長詩也持截然不同的觀點。
實話實說,光看這些坐而論道似乎有些枯燥且零碎,詩歌的本質似乎也不是三言兩語就說得清的。但好在這是科幻小說,而主角之一是擁有超越我們想象的科技水平的外星人。所以在小說后半部分,外星人沒有光說不練、耍嘴皮子,而是秀起了操作。
其實,為了便于觀察和研究,希梅內斯曾考慮過,通過某種技術對人類文明加速,讓其短時間內走到語言消失的臨界點。在孫旭的反對下,它打消了這個念頭。但隨后事情有了陰錯陽差的變故,外星人艦隊還是對地球文明做了一番必要的改造,也就此揭開了語言和詩歌的奧秘。作為一篇序言的作者,我就不在此過度劇透了。我所能說的是,這是一個很有啟發性的結論,某種程度上讓我重新燃起了對詩歌的興趣。
主人公孫旭在大學任教,有妻有兒,即將出版自己的第一本詩集,看上去擁有體面的人生。但此時的他正陷入嚴重的人生危機中,大學升職受阻,與妻子的關系陷入冰點,自己也患有嚴重的抑郁癥。出版社取消詩集的出版成了壓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在前所未有的無助與絕望的情緒的籠罩下,他選擇學自己的偶像海子那樣告別幸福與苦難共存的人間。他與外星人希梅內斯的第一次相見,就是在他投水撞破水面的那一刻他被希梅內斯給救了。這個戲劇性的瞬間預示著后續劇情的荒誕走向。
希梅內斯的到來,對詩人而言,遠遠超過多了一個談詩論詞的朋友的意義。畢竟,這是一個從天而降的活生生的外星人哪!于是乎,隨著全世界目光的聚焦,圍繞著詩人孫旭,一幕幕荒誕不經的社會喜劇就此上演。這也是本書的另一個社會派思維實驗當一位人生失敗到投河的落魄詩人遵循沃霍爾15分鐘定律而走紅全球,那么會發生什么奇葩的事情呢?全世界的人又將如何看待他,看待詩歌?
我不得不說,這部分是我看得非常過癮的地方。在小說中,孫旭被所有人稱作外星哥。各色人等為了利益蜂擁而至,將外星哥看作唐僧肉,好友李漓就做了他的經紀人,誓要全方位包裝他。大學職稱、詩集出版、商業代言、名望和金錢滾滾而來,孫旭鐘愛的詩歌因為外星人的垂青也成了顯學,一檔《人類好詩詞》綜藝節目吸引了世人的目光。沒錯,在這個娛樂至上的消費主義社會,你還能指望什么呢?
就在這沸沸揚揚的鬧劇之中,小說本可以往更加放飛的方向一路狂奔,但是,敏感而自省乃至有些自卑的詩人本性屢屢將不可信的荒誕戲份拉回了現實。詩人似乎名利雙收,走上了人生巔峰,但我們仍然會對他有著深切的同情和悲憫之情。這一切浮華如夢如幻,恐怕根本不是他想要的,也不是詩歌藝術想要的吧?更何況他的家庭關系積弊已深,并沒有得到什么實質性的恢復。如此,針對上面所說的社會派思想實驗,我們恐怕可以得出結論在當今這個社會情境下,15分鐘走紅對詩歌和詩人來說,只可能是一出鬧劇和悲劇。日落了,沒有人讀詩,也沒有人關心詩。
但日落了,依然會有人寫詩。
這是我通讀這本書得到的另一個感受,與我對作者王元的了解也不無關系。王元的科幻創作既有宏大新奇的科幻構思,也有盎然勃發的詩意,他是這個時代不多見的科幻詩人。這部《外星人與贊美詩》更是直接傾注了他對詩歌的熱愛,也展現了他奔放不羈的詩情。
在小說接近結尾的地方,太陽真的熄滅,人類文明前途未卜,而希梅內斯又以某種方式背叛了詩歌的信仰,孫旭或者說作者王元依然想要寫詩,寫他的那首長詩《太陽·七部書》(引自海子)。
我走到了人類的盡頭
也有人類的氣味
在幽暗的日子中閃現
也染上了這只猿的氣味
和嘴臉。我走到了人類的盡頭
不像但丁。這時候沒有閃耀的
星星。更談不上光明
前面沒有人身后也沒有人
我孤獨一人
沒有先行者沒有后來人
在這空無一人的太陽上
我忍受著烈火
也忍受著灰燼
在這篇序言的最后,我想將海子的這首《夜色》(雖然小說引用了大量海子的詩句,但似乎獨缺這一首)送給王元,送給孫旭,送給詩歌,送給所有喜愛或不怎么喜愛詩歌的讀者朋友。
在夜色中
我有三次受難:流浪、愛情、生存
我有三種幸福:詩歌、王位、太陽
三豐
2022年4月10日于廣州南沙
王元, 實力派科幻作家,曾獲第十八屆百花文學獎科幻小說獎;第八屆、第九屆未來科幻大師獎一等獎;光年獎最佳長篇、短篇、微科幻一等獎;第五屆晨星獎中篇小說金獎。 出道至今于《科幻世界》《銀河邊緣》《超好看故事》《ClarksWorld》《Analog》《科幻CUBE》等雜志發表小說近二百萬字。 已出版科普圖書《藏在科幻里的世界·N維記》《藏在科幻里的世界·你好人類我是人》,短篇科幻小說集《繪星者》,中長篇科幻小說《人性回廊》。
序章:城市與群星
第一章:與希梅內斯相會
第二章:與希梅內斯再晤
第三章:與希梅內斯三晤
第四章:與希梅內斯告別
第五章:最后一個地球人
外一章:題外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