獵戶于家三個樸實精干男人相繼死于非命,害死他們的,是知恩圖報的忠肝義膽?是逢迎拍馬的官場規則?抑或是威嚴沉默的泠然天道?這里有遙遠神秘的雪獵情趣,有真切實在的邊村風物,有粉紅原味的風流韻事,有凄美詩化的命運軌跡,有那些或特殊或平凡的年代里,人心人性的真實。
黎晶,北京人,研究生學歷,高級職稱,現任北京市文聯黨組副書記,中國人民大學徐悲鴻藝術學院兼職教授。中國作家協會會員,中國書法家協會會員。曾下鄉到北大荒山河農場,當過農民、木工、汽車司機、銀行信貸員、人民警察。1983年后曾任大型企業黨委書記和法人、市委書記、縣委副書記、區委副書記。2004年開始小說創作,并在《北京文學》、《十月》、《長城》、《長江文藝》、《小說選刊》等刊物上發表達《信訪局長》等十幾部中、短篇小說。有的作品在北京人民廣播電臺連播。先后出版過詩集《荒原勁草》和小說集《男兒河》、《信訪局長》等。這部《殉獵》是其長篇小說處女作,首次出版時廣受好評。
《黎晶文集:殉獵》:
臥虎山頭的黑龍江南岸往北行至呼瑪縣,沿江公路上一共有七道河溝,伸進臥虎山中,樺皮屯的科洛河被稱為頭道溝。這里就是聞名中外的金溝,百年以來淘金者不斷。隨著金溝名氣的不斷擴大,便被清朝慈禧老佛爺收為國有,每年淘出的沙金專門為老佛爺購買化妝品,由此,又被人們稱之為胭脂溝。
朝代更換,清朝和民國相繼逝去,金溝也經歷了幾次興衰而淪為民采。
公元一九四八年,頭道溝的樺皮屯進駐了一支由山東人組成的淘金隊。領頭的人姓于,誰也不知道他的全名,淘金隊的人都管他叫掌包的。此人五短的身材,典型的車軸漢子,他為人豪爽仗義,經常救濟屯子里的村民。因此,不論是淘金的漢子,還是樺皮屯的山民都佩服他,親切地叫他于掌包。
于掌包就住在白家長輩白士良的家里,除了淘金之外,于掌包的槍法極準,不管是天上飛的地上跑的,只要他那雙簡獵槍能夠著,都能成為于掌包的囊中之物。
于掌包從不吃獨食,這些山珍野味不論是誰,只要遇上就分得一份。
屯東頭自家的姑奶奶白瑛長得十分俊俏,細高挑的身材,白里透紅的臉蛋,是十里八鄉拔頭的美人。
她不僅相貌超群,還在縣城念過幾年私塾,說話辦事有禮有節,招惹得村里村外的男人們圍著白瑛打轉轉。托媒說親的人踏破了白家的門檻,白瑛一概拒絕。
沒承想,這肥水流了外人田,白瑛卻看中了比自己矮半頭的于掌包。于掌包除了身材短小不算,年齡也已三十,比白瑛大了八歲。這一消息傳出,立刻就遭到白家族親的強烈反對,只有白瑛的二叔白士良堅決支持。白瑛父母早逝,族親中最親近的當屬白士良,由他做主,自家宗室反對的呼聲也就自然地平息了。其實,這白瑛許配給于掌包的姻緣里,還有一段鮮為人知的故事。這也正是白二爺支持白瑛婚姻的重要原因。
去年的六月,臥虎山被達子香花染得紅一片紫一片。山柳已經形成雨絲,招搖著大地,向陽的坡頭綠草茸茸,黃花爭艷。科洛河的冰殼早巳蛻去。明靜的河水一眼望底,水流清澈,偶爾遇到一塊凸起的巨石,它會禮貌地從兩側繞過,一路嘩嘩地唱著悅耳的歌。
白瑛吃過午飯,沿著河畔綠茵茵的小草鋪出的路,向科洛河的上游走去。在臥虎山虎尾巴的拐彎處,科洛河在那兒打了個結,河面豁然開闊,形成了一個天然的湖面。臨河的東岸,是刀劈般的立仞,其他三面是亭亭玉立的白樺林,它們像屏障保護著這池寬出河床的小湖。樺皮屯早有村規,這里是男人的禁地,男人們只可以在湖的下游或黑龍江里洗澡,因此,這塊難得的湖面就被人們稱之為女人湖。
白瑛心花怒放,一路上唱著小調東北二人轉,她終于熬過了漫長的冬季,現在可好了,她又能在女人湖里洗澡、游泳和戲水了。玩得高興時,她還敢沖出女人湖,沿科洛河順流而下,一直游進碧綠發黑的黑龍江里,與對岸蘇聯的戲水者舉手致意。
白瑛在湖西的一塊天然石板上脫去衣服,一絲不掛地慢慢走進還有些刺骨的湖水里,羊脂玉般的胴體油潤光亮。白瑛感激地望了一眼湛藍的天空,然后猛地往水里一蹲,一團秀美的黑發就像浮萍在水面上形成圓圓的葉子,然后又像被暴雨瓢潑一般立刻沉入了湖底。
只見白瑛在十米開外處露出了秀發,她深深地換了一口氣,又不見了蹤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