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書為杜君立之歷史文集,共收錄中短篇歷史隨筆二十篇。
這些文章多以專題史形式,揭示了歷史中的普通個體所面對的自由、權力和生存問題;由古而今,以小見大,既展現了歷史親近的溫度,又挖掘出歷史有趣的真實。在作者筆下,無論農民、娼妓、太監、反叛者,還是傳統精英與現代知識分子,他們都有一部難以名狀的歷史。
作者通過對大量史料的爬梳與整合,提供了一種精簡集約的讀史方式。
這些文章廣征博引,夾敘夾議,信息量大,思想性強,一篇文章就如同一本書;分別選擇各種不同的主題和角度,既獨立成篇,又相互聯系,共同構成獨特而豐富的歷史鏡像。對非專業讀者來說,有助于“放寬歷史的視界”,將歷史從傳統的政治史,進一步延伸到社會史、文化史、戰爭史、區域史、災難史和經濟史等方面,并從中發現歷史與每個人之間更短的距離。
適讀人群 :大眾、歷史愛好者 ★作為一個閱歷豐富、大器晚成的歷史寫作者,杜君立涉獵廣博,視野寬廣,目光深邃,對歷史有其與眾不同的獨特洞見。更為難得的是貫通文史哲,讓歷史成為思想的盛宴。
★這些文章或長或短,文字流暢簡潔,信息量大,干貨多;每一個話題都有豐富的史料支撐,敘述與議論相結合,層層剝繭,絲絲相扣,很能激發讀者閱讀思考的興趣。
★作為一本寫給普通大眾的通俗歷史讀物,全書非常好看好讀,而且圖文并茂。部分插圖來自作者本人的珍藏或親自拍攝,近距離感受歷史的溫度。
★通過盡可能少的文字了解盡可能多的歷史,用一本書涵蓋廣泛的歷史話題,《歷史的慰藉》提供了一種標桿意義的讀史切入口,也是一本理想的歷史入門讀物。
人類從新石器時代就開始進入農耕,人類文明也由農業而興起。據說商代是一個商品經濟繁榮的時期,相比之下,周文化則體現了典型的農業文明,三代以來的中國3000多年歷史文化,基本上是一脈相承的農業文化。
正像斯賓格勒所說,一切高級的經濟生活都是以農民為基礎,并在農民身上發展起來的。農業這種古老的“自然經濟”與“商品經濟”不同,它是自足而封閉的,老子和陶淵明將此視為理想的生活,“日出而作,日入而息,鑿井而飲,耕田而食,帝力于我何有哉。”事實上,希臘-羅馬社會中典型的勞動者同樣是農民,而不是奴隸,因此有歷史學家將希臘-羅馬世界視為“農民社會”——擁有個性和理性的古典小農是積極的自由公民,并構成公民的絕大多數。
歐洲中世紀同樣是一個農民世界,除去少數教士和騎士,絕大多數人都是農民。在很多歷史學家看來,這些“勞動者的一生都相當舒適而平靜,他們過著一種正直而平和的生活,虔誠而篤實。他們的物質生活狀況要比他們的后人好得多”。美國其實就是一群自耕農建立起來的;華盛頓卸任總統后,也是回到自己的農莊。即使在歐洲資產階級革命時期的經濟學家西斯蒙第看來,那種傳統鄉村的田園生活也是幸福的——
那種幸福、那種安全、那種信賴將來,那種同時保障幸福及美德的獨立性,到處都可同樣遇到。靠自己兒女幫助,在一塊祖傳土地上做完全部農活的農民,既不付租金給任何地位比他高的人,也不付工錢給任何地位比他低的人,他使自己的生產適合于自己的消費,吃自己的面包,喝自己的酒,穿家里做的毛衣和自種的亞麻織成的衣服。
在古代中國,可以說農業是唯一支柱產業,農民是古代中國的中堅核心職業。其他如政治、戰爭、科技、商業、文藝等等,從相當程度上,也可以說是農業文化的延伸和衍生。黃仁宇甚至將傳統中國稱之為“農業帝國”,而中國皇帝則是“第一農民”。
中國自古講究利出一孔,以農為本。按照中國傳統,每年農歷二月初二為“龍抬頭”。在這一天,皇帝要親率文武百官,去先農壇舉行春耕大禮,以身作則地表演一次“農民秀”——右手扶犁、左手執鞭,親自耕種。明代時,皇帝往返犁地4趟;清時改為3趟,名曰“三推三返”。故宮收藏的《雍正耤田圖》就展現了這一場景。“躬耕帝耤”也向來是民間年畫的重要主題:春光明媚,皇帝手扶犁把正在耕田,前邊是一個老農牽牛,后邊一位大臣撒種,遠處是挑籃送飯的皇后和宮女。畫上一般還印有民謠:
二月二,龍抬頭,
天子耕地臣趕牛。
正宮娘娘來送飯,
當朝大臣把種丟。
春耕夏耘率天下,
五谷豐登太平秋。
3000多年下來,農民成為中國最古老、最成熟、最豐富、最穩定、最龐大的社會群體。農民的社會地位也很高——“士、農、工、商”中,農民忝居第二,在手藝人(工)和生意人(商)之上,僅次于讀書人(士)。農民+土地產生了一切,包括物質文化和精神文化。不是說土地是萬物之母,只有當土地遇見農民,土地才是萬物之母。所以說土地與農民的關系是古代中國第一生產關系。
私有制是人類財富文明歷史的起源,也是人類不平等的起源。盧梭在《人類不平等的起源》中說:“文明社會的真正奠基人是這樣一個人,他第一個圈起一塊地,并想到說:‘這是我的!’”費孝通當年寫《鄉土中國》時,一個農民對他這樣說:
地就在那里擺著,你可以天天見到它。強盜不能把它搶走。竊賊不能把它偷走。人死了地還在。
土地的價值被發現的那一天,也是私有制誕生的那一天。在農民與土地的關系中,土地作為生產資料的角色一直是很清晰的。土地作為資產(財產)一直在農民之間買賣、轉讓、租賃、繼承。契約這種在西方超發達的東西,在古代中國的土地與人的關系中,絕無僅有地體現得那么成熟。無論是民間還是官方,對(土地)契約都視為神圣不可侵犯的東西,所謂“白紙黑字”、“口說無憑,立字為據”。中國農民與歐洲中世紀封建制度下的農奴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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