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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預兆
“英古拉海岸出現(xiàn)大批死魚,被海浪沖上沙灘的尸體已經(jīng)超過數(shù)萬,科學家分析,可能是海水溫度過低,導致海洋生物無法適應而大批死亡……”
機場候機大廳里懸掛的液晶屏幕,女主播正在播報早間新聞。公眾場合有些嘈雜,隔得遠點就沒辦法聽清新聞,得眼睛好才能看見字幕。
人群中有一個穿著灰色呢絨外衣的男子抓著一份晨報在翻。
B版新聞,標題黑體字加粗“美洲海岸一小鎮(zhèn),大批海鳥離奇墜亡”。
他驀然抬頭望向電視屏幕,但那篇新聞報道已經(jīng)結(jié)束了,女主播正在說沙漠那邊的戰(zhàn)爭局勢,男人若有所思地將手上那篇海鳥集體死亡的新聞細細讀了一遍。
一周以來,世界范圍內(nèi)沿海城市陸續(xù)出現(xiàn)的生物離奇死亡事件。
科學解釋,無非是氣候變化懸殊或者懷疑有人為的次聲波,看上去都頗有邏輯,但隨便哪個人仔細一琢磨就覺得蹊蹺,怎么會有同一地區(qū),只死這一種生物的事情。好比這篇新聞,一種小型海燕像下雨一樣墜落在美洲的一個小鎮(zhèn)上,沒有發(fā)現(xiàn)絲毫中毒跡象,好像它們忽然不會飛了、直直地從天上掉下來,而且在這個小鎮(zhèn)上,其他鳥類與動物都安然無恙。
剛才的新聞里中英古拉海岸上被沖上來的尸體,好像也都是同一種魚。
這世界真是越來越離奇了!
這個翻報紙的男人名叫夏意,二十七歲,娛樂圈蕓蕓大眾里的一員,屬于提起他名字,都會讓人想半天后反問“這是誰,是個明星嗎”的那種人。明明演過不少電視劇,但是前輩同輩乃至后輩都紅了,就他高不成低不就,是只有圈內(nèi)才知道他存在的三流演員。
夏意在等航班,他旁邊還坐著一個圓臉的年輕男子,那人打著哈欠神色不愉,看上去跟周圍那些跑商務的白領沒啥區(qū)別,這是夏意的助理李紹,跟他有大半年了,事實上也是才熬過培訓不久的業(yè)內(nèi)新人,沒經(jīng)驗沒能耐,夏意的事情不多,卻能把他忙得團團轉(zhuǎn)。
李紹眼皮子淺,遇事愛大驚小怪,但時間會慢慢磨礪他的性格,也許不用多,只要在這個圈子里摸爬滾打個十年,他同樣也會成為穩(wěn)重可靠、腦筋九曲十八彎的出色經(jīng)紀人。
但前提是,他真得有這個機會。
“夏哥,我說跟公司的包機一起走,你偏偏不干,生生拖了一天,這下可不知那些人背后又要嘀咕啥!”說著李紹的埋怨就來了,“按照行程,今天中午到三亞,下午就坐‘塔拉薩號豪華游輪’去公海,連看一眼三亞風情的時間都沒有,要是昨天來……”
椰樹下的海鮮燒烤,光想想就是享受。
娛樂傳媒的助理跟趕通告拍戲的明星一樣累,跑來跑去,連個公休都沒有,如果有個長長的假期,就該恐慌了,演員沒有工作就是沒有收入,前途還用說?
“夏哥,你說那個跟劉姐拍拖的韓老板是不是真的要娶她,這可是大手筆,先買下我們公司百分之三十股份,又包下豪華游輪請公司所有藝人參加,順帶開年會……”
想到那艘赫赫有名的“塔拉薩女神號”,李紹就兩眼放光。
那上面所有娛樂設施一應俱全,臺球館靶場,游泳池,甚至是賭場,當它到達公海時,會不分晝夜舉行豪華派對,簡直就是電影里的夢幻場。
事實上早在一個星期前公司宣布消息時李紹就興奮得睡不好覺。
跟他比起來,夏意就興致缺缺,他將那份報紙疊好。這時機廳里甜美的女聲在重復即將安檢登機的航班班次。夏意沒有理會李紹的絮叨,自己彎下腰拉開行李箱的拉桿,拖著先走了。
“啊?夏哥,等等我。”
李紹趕緊拎著剩下的行李跑著跟上。
候機大廳里人來人往,夏意并不起眼,其實他走到外面,很少會被認出來,估計得是死忠的粉絲,才能在瞄見他后心生疑惑,再看幾眼后恍然大悟,但這樣的粉絲存在與否都是個問題。像夏意這樣專門演配角,在公司簽約藝人里算末流的演員,連個官方粉絲論壇都沒有,即使有狗仔隊在場都不屑拿他當新聞。
在圈子里夏意是出名的性格孤僻,戲外完全不善言辭,就算有不少導演覺得他演技還可以,但對他這性格實在看不上眼,加上夏意長相在俊男美女遍布的圈子里不是特別出眾,還是個男的。潛規(guī)則這種東西,打著燈籠都不會撞到他身上來。
這未嘗不好。
——并不是所有人都想著功成名就。
夏意是個只活在自己世界里的人。
正確的說法,他是埃斯博格綜合征患者。
簡單概述可以理解為與自閉癥差不多,但嚴格說起來又與一般自閉癥有區(qū)別。
夏意在六歲的時候被發(fā)現(xiàn)患有這種病,埃斯博格綜合征與自閉癥比起來要特殊,患這種病的人智力沒有問題,也會說話,但思維跳躍很大沒有連貫性,最糟糕的是他們從來不解釋說出來的話。
能機械性地記下許多東西甚至過目不忘,但對記下的內(nèi)容毫無興趣。
不懂得如何處理人際交往,也不能理解別人表情反應所代表的意思。
自閉癥是個世界性難題,而且多半自閉癥都跟后天無關(guān),這是天生的頑疾。
沒有哪個專家敢說可以治愈這種病癥,一般無非是通過運動、圖像、音樂來治療,希望患者走出自己的世界。
夏意是忽然有一天,照顧他的人發(fā)現(xiàn)他盯著電視里的莎士比亞戲劇,一字不差跟著念詞,并且越念越連貫,甚至到后來,完全可以模仿電視里的戲劇演員,生硬古怪地重復著那悲憤華麗的臺詞。
夏意并不懂那些人物在說什么,但這并不影響他復述。
這是夏意難得表現(xiàn)出感興趣的事物,他的父母和主治醫(yī)生都欣喜如狂。
接下來的十年,夏意的生活就是無數(shù)的劇本,無數(shù)的電視劇。
他是通過演戲,慢慢脫離狹隘的世界的。
通過最開始的機械代入,把自己當成那些悲劇與喜劇里的角色去經(jīng)歷悲歡離合,知道了什么是憤怒,為什么人會憤怒……諸如種種正常人天生就會,而他卻相當艱難才理解的事情。
再死板的歸類劃分,積少成多,最后他終于“懂了”什么是人情是非。
可埃斯博格綜合征依舊是不可治愈的,只能緩解。
夏意離開了他所扮演的角色就少言寡語,看上去完全是個刻板嚴肅的無趣人,甚至臉上都不會出現(xiàn)過多的表情,更不會笑。
夏意明白許多事情,也懂得很多道理,但是他天性感情缺乏,多悲慘可怕的事,他不是慢一拍,而是根本沒有反應?赡苄睦飼畜@詫的念頭,但懼怕與憐憫的感情都很淡,有他這樣病癥的人,對“活著”這件事根本沒有多強烈的感覺。
所以業(yè)內(nèi)的金錢交易,那些稍微紅起來的同行刻意地打壓、陷害甚至諷刺,說實話,完全影響不了夏意。
這次避開公司包機,單獨乘航班前往三亞就是故意而為。夏意“知道”自己必須參加這樣的活動,但他會刻意暫時脫離群體。
助理李紹一路興奮地說個不停。
乘客們陸續(xù)通過安檢,一系列煩瑣程序后飛機按點開始起航,正緩緩在停機坪上滑行。
第七遍檢查安全帶的夏意并不知道在助理李紹眼里,他這種行為看上去很神經(jīng)質(zhì)。
夏意只是有種極度不祥的預感。
一種好像再也沒辦法回來的預感。
他停下動作發(fā)愣:難道會發(fā)生空難嗎?
可是直覺這玩意,又做不得準,他只能不安地僵硬著身軀靠在座椅上。
人類制造的鋼鐵展翼飛翔在萬米高空之上,下方是厚厚的云層,在轟鳴聲中它靈巧地避開漆黑籠罩有閃電的烏云。
在過去的幾十年間,人們征服了天空,徹底自詡自己是地球的主人,有能力面對這顆星球上發(fā)生的一切變故。
Thalassa,又稱塔拉薩女神號,排水量十六萬噸,它的固定航程是從三亞開始,途經(jīng)南海、東海,最后駛?cè)氡碧窖,是整個亞洲頂級的游輪。
夏意所在的朝華星娛傳媒,雖然是亞洲范圍內(nèi)赫赫有名的娛樂巨頭,但要包下這種豪華游輪還是天方夜譚,那個一擲千金的韓老板,可不像傳聞里所說的僅僅因為要追一個天后巨星就花這種大手筆,如果那樣他就不是成功人士,而是腦殘敗家子。
實際上韓老板是在這艘游輪上開年會,除了自己手下的各地區(qū)CEO,還邀請了和他有業(yè)務往來的所有商業(yè)巨子,以及需要拉攏的各種二代公子哥,活脫脫就是一場金錢社交。
但這樣的吸引力還是不夠,那些不愁錢不愁權(quán)的人,最需要的就是刺激。
邀請朝華星娛有限公司的所有藝人,還不如說是讓他們來活躍氣氛,這充當?shù)慕巧刹辉趺疵烂?梢哉f,一次完美的潛規(guī)則,就看誰跟誰能看對眼。
夏意唯一的遺憾就是,為什么新年檔期他恰好沒有戲趕,作為一個不紅的演員,什么娛樂通告都沒他的份,所以連個推辭不來的理由都沒有。
還好,游輪上遠眺,風光不錯。
三亞的光照十分充足,這時坐在露天咖啡廳的白色小圓桌上還能看得見海岸線。
站在夏意面前的服務生,穿著筆挺的燕尾服打著領結(jié),微微躬身。
像夏意這樣孤零零只身一人,既沒有女伴,也沒有下屬隨從的客人,身份高不到哪里去。所以服務生也就怠慢了點,沒將高價的酒水咖啡單遞過來,只是輕聲問:“先生想要點什么?”
沒價目表夏意搞不清楚這里的檔次,而且心里很奇怪,他還在耐心地等服務員送價目表呢,于是他不說話,只是看著服務員。
一分鐘后,這個服務生額頭上開始冒汗,在心里嘀咕這人有點不正常吧,正尷尬時忽然聽得身后傳來一聲笑。
“夏前輩原來在這里!”
這是一個妖嬈的女人,眼睫上涂著帶銀粉的魅藍眼影,她的身材非常好,是典型的前凸后翹撅S,穿著一身藍白底色的旗袍,扭著腰肢走來的時候,附近的男人目光黏住了她就死也挪不開。
“前輩身邊的那個新人助理呢?實在沒規(guī)矩,在這種游輪上到處亂跑,要是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就麻煩了。”
她摸出一支細長的煙,線條光滑的銀質(zhì)打火機外殼上的花紋,證明這是某品牌限量版,她手指一動,輕巧地點上了火,蜜色的唇彩在煙嘴上留下淺淺的痕跡,動作妖嬈又優(yōu)雅。
再輕輕一撩大波浪的頭發(fā),對著旁邊看直眼的服務生說:“給這位先生一杯蘇打水,一份象拔蚌。”
周圍一片竊竊私語。
“那是誰?挺眼熟。”
“好像是某個平面模特,對了,在雜志上看見過!名字叫安莉!”
就在無數(shù)人用森森妒忌的眼神瞪夏意時,這女人卻沒有順勢在桌邊坐下來,而是踩著高跟鞋,肆無忌憚地朝周圍拋了幾個媚眼,若無其事地走了,霎時露天咖啡廳里的客人一半忙不迭地喊結(jié)賬,魂都跟著她一起飄走。
夏意默默想了三分鐘,腦子里生硬的邏輯才理出安莉的話外之意。
是提醒自己不要太惹眼,要李紹也少出客艙門,這次游輪上有來頭不小的人物,絕對是他們?nèi)遣黄鸬。哦,這意見不錯。
——對這趟旅程,夏意從一開始就有種不祥的預感。
坐飛機的時候惴惴不安,下飛機后也沒能如釋重負,登船后繼續(xù)七上八下。
塔拉薩女神號全長接近200米,寬30米,露出海面的高度足足有49米,總共有十層甲板,這樣一個龐然大物,完全是一座規(guī)模完善的海上城市。
定位儀求助系統(tǒng)就不用說了,除非遇到幾百米高的海嘯才有傾覆危險。
有衛(wèi)星在天上,船長會第一時間知道周圍海域的天氣狀況,不會有泰坦尼克號的遭遇,塔拉薩女神號行駛路徑最高不過北緯40度,沒有冰山這種東西。
夕陽將海面上渲染出一層炫目的金色。
要到夜幕降臨,塔拉薩女神號上的瘋狂嘉年華才會開始。
男人們穿著名家設計,在國內(nèi)無法買到的西裝,正在決定今天晚上的獵艷目標,自詡成功人士的他們,拿著一張金卡或者憑借身上的衣服,就可以吸引許多美女的目光,這趟旅程讓這些男人覺得有趣的是船上還有不少明星。
游輪太大了,光不同風格的酒吧就有八間,特色餐廳又有十二個,分為意式、法式、中式和日式,第五層甲板中央甚至有條時尚精品購物街,兩邊店鋪是來自巴黎的今冬新款時裝、瑞士名表,還有尾數(shù)至少七個零的珠寶首飾。
這種景象讓暈船吐得半死、拖著半條命爬出來的李紹目瞪口呆,他全部家當都買不起一件,那些揮霍購買、眼睛都不眨的人深深刺激了他。
“夏哥,我終于知道什么是有錢人!”
李紹愁眉苦臉地說,他正盯著服務生遞上的菜單,嘴角一陣抽搐。
這里還是他特意找的,底層甲板的一家中式餐廳,小籠包三百塊錢十個,牛奶一百塊錢一杯,牛肉面也一百一碗,這是啥概念?因為是海上,每天都需要直升機空運新鮮物資過來,所以物價奇高。
李紹咬牙點了碗面條,端上來的面條卻跟大街上十塊錢的牛肉面沒有任何區(qū)別!
不對,還沒大街上好吃,李紹氣得直哼哼。完全沒有了上船之前的興奮,整個人像霜打過一樣是懨懨的。
“夏哥,你看,我沒帶多少錢……”
李紹吭哧吭哧地用筷子攪著碗底。
夏意并不是走紅的演員,收入不低是因為他接的戲多,導演只要講一遍戲他就能全程狀態(tài)良好讓人覺得很省心,但口碑這么好的他辛辛苦苦兩三個月也不過五位數(shù)的酬勞,怎么能跟那些動輒數(shù)百萬片酬的巨星比?
李紹是他的助理,知道夏意的經(jīng)濟狀況,以前每次工作餐也好,在外面吃飯也罷,都是夏意埋單,李紹挺心安理得,但今天他的人生觀受到嚴重撞擊。這并不是他們吃得最貴的一餐飯,只不過幾百塊,可一想到還要在游輪上生活半個月,李紹就臉色煞白。
夏意卻好像什么都沒看見,將房卡取出來示意服務生埋單,塔拉薩女神號游輪按照客人所住的房間等級,可以暫時賒欠一定的金額,每天只需要客人結(jié)算一次即可,最高級的豪華海景房,甚至可以在下船的時候再結(jié)賬,當然賬單肯定是個天文數(shù)字。
李紹訕訕地想說什么,忽然背后傳來一陣大力將他猛地壓趴在桌上,一頭砸上面條碗,湯汁灑得一身都是。
“誰沒長眼……”
李紹還沒罵完,扭頭一看,頓時嚇得退出去好遠。
一個原先坐在李紹后面一張桌的老頭,毫無預兆地倒下了,他臉色青紫、渾身抽搐,眼看有進氣沒出氣,老頭原來摟著的女秘書也嚇得手足無措,失聲尖叫。
“是他自己倒下去的,跟我沒關(guān)系。”李紹緊張得不行,連聲大喊。
餐廳的服務生訓練有素地跑過來一看,立刻無線電喊領班通知船醫(yī)。
“喂?奇怪!”那服務生看著耳麥式對講機,里面只有電流聲,于是以為它壞了,立刻奔去叫人。
夏意走出餐廳時還聽見周圍人群的議論:“……好端端往下倒,看上去像突發(fā)心臟病。”
其實這也不算什么大事,李紹卻嚇得不行,一邊走一邊張望,生怕有保鏢之類的人物沖出來將他抓回去。還沒走回船艙,路上又看見擔架從保齡球館抬出來一個全身抽搐的老頭。
“年紀大,就不要玩那么過火……”
“張經(jīng)理這叫‘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哈哈!”
這些竊竊私語讓李紹迅速恢復了平靜,還跟著樂不可支:“夏哥,這些有錢人,真是好色不要命。”
夏意看著提著醫(yī)藥箱匆匆奔來的船醫(yī),遠處海面的天空聚滿了本該歸巢的海鳥,它們發(fā)出清亮的鳴叫,在海面上方不斷盤旋。
遠離游輪光照的海面泛起了一絲銀亮的水光,就像有條大魚悠閑地出來透了口氣,又立刻沉了下去。
夏意快步走到甲板前扶著欄桿望去,除了那些不該在夜晚飛翔的海鳥之外,什么也沒有,海面十分平靜,只有些微微的波瀾。
夏意額角忽然有種詭異的刺痛感,他回頭看燈火輝煌的塔拉薩女神號,層層甲板上都站著西裝革履的男人,穿露胸露背晚禮服的女人,他們在音樂聲里互相交談,閑適而虛偽地笑著,但這一切讓夏意的不祥預感愈加清晰。
就好像有個可怕的怪物,正隔著海水,陰森地盯著這艘游輪。
整整一夜夏意都沒合眼。
他的記憶力比常人要好,盡管當中有許多他并不感興趣。
數(shù)字一類的東西他甚至可能在記下后十分鐘就忘記,但對電影的印象是極深的,稍微細想,就能完整到細節(jié)與臺詞。
所以他不可遏止地想到那部叫《極度深寒》的恐怖片。
電影里描述的故事正好發(fā)生在華國南海。那是個拿血腥做噱頭的片子,電影里游輪上的滿地尸骸大概會讓許多人吃不下飯。
但塔拉薩女神號可不是一般的龐大,所謂十米長的海怪,也就是它的十分之一。
況且那只是個荒誕的故事,就算世界上真有那樣可怕的怪物,也生活在深海之中,強大的水壓注定了它們浮上海面就等于找死。
夏意經(jīng)常會莫名其妙地焦慮。
患有其他孤獨癥的人對周圍的世界大多漠不關(guān)心,但埃斯博格綜合征不一樣,患者仍然關(guān)注外面的世界,而且是渴望與之建立聯(lián)系,但他們無法做到這點:不能理解別人,也不能妥善清晰地表達出自己的意思。
這還是個惡性循環(huán),因為沒辦法交朋友,融入環(huán)境地去生活,所以會深刻地自我懷疑與厭惡,甚至聽到有關(guān)社交的一切就本能地回避。
他們會把一件很小的事情想得很嚴重。
如果同樣的情形被李紹看到,最多想一下,轉(zhuǎn)瞬就拋到腦后了,但夏意的記憶力與想象力,讓他不斷思索今天發(fā)生的一切。
那個忽然倒下去的老人,上飛機前看到的新聞、報紙……
對細節(jié)十分敏感的夏意在床上翻來覆去很久,想到了這之中極其可怕的關(guān)聯(lián)點,先是同一種海鳥,同一種魚,然后!為什么只有心臟病出事?
餐廳里李紹背后坐的老頭,恰好在夏意視野范圍內(nèi),他看見那個老頭摟著女秘書仰頭大笑,中間的過程他沒注意,只知道老頭笑著笑著忽然直挺挺地倒下了。
而后來看到的那個……打保齡球根本不算是劇烈運動,只需要微微俯身,然后抬起——
會因為猛然抬頭而發(fā)作的心臟病,難道是頸動脈竇?
夏意看問題的重點跟普通人不一樣,如果親友患上心臟病,一般人只會驚呼一聲再問醫(yī)生怎么樣,嚴不嚴重。夏意卻會問,得的是哪種心臟病。
夏意記得許多跟他無關(guān)的名詞與知識,因為那是他對外界環(huán)境與事物做出判斷的根本依據(jù),只有懂得更多,才不用過多地主動詢問,主動與別人打交道。
翻來覆去,一直熬到第二天清晨,夏意才有些迷迷糊糊。
游輪很大,而且床是固定在地板上的,所以即使是暈船嚴重的李紹,一個多小時后也精神抖擻地適應了。
夏意所住的船艙不是海景房,沒有窗戶看不到海面,但這恰好對他的胃口,如果透過窗戶看到黑漆漆的海面,那么他這一晚,就是拉上窗簾也要疑神疑鬼。
凌晨四點。
再怎么狂歡的人也筋疲力盡準備歇息。
住在船艙這一側(cè)的人,從燈光映照的窗簾看見一道細長黑影時,都下意識地揉了揉眼睛,走過去掀開窗簾,卻什么都沒有。
游輪上的光十分亮眼地投照在周圍幾百米的范圍內(nèi),但船自身投下的陰影,就顯得更濃重。
夏意是在一片喧嘩聲中被驚醒的?戳艘谎鄯旁诖差^上的手表,已經(jīng)九點了。
習慣徹夜狂歡的人不到下午兩點是不起床的,但這附近不是海景艙,也就是說,要不住著夏意這樣沒名氣的藝人,要不就是某某公司重要部門的中級管理層,而像李紹這樣捎帶的助理,則是在更底層,得兩個人住一間。他們因為工作習慣,醒得都比較早,就算是宿醉,生物鐘也很準時。
“太離譜了……昨天還一百元,今天一千元都買不到?”
夏意揉著額頭,因為覺得會出事,他昨晚是和衣躺在床上的,襯衫現(xiàn)在皺巴巴地掛在身上,夏意對看熱鬧沒有興趣,但因為是他隔壁房的客人站在門口的走廊上對服務生大發(fā)雷霆,所以再好的隔音效果也沒用,喧嘩聲還是直接灌進夏意耳中:“這就是亞洲首屈一指的游輪……不能離了海岸線,就十倍地漲價……”
一個尖銳的女聲讓夏意稍微清醒了點,他聽到服務生一迭聲地賠罪:“先生,小姐,十分抱歉,船上的牛奶已經(jīng)沒有了……”
“笑話!塔拉薩游輪不是號稱滿足客人的一切需求嗎?要是沒了葡萄酒還能理解,你要我相信昨天晚上開的狂歡派對是用牛奶洗澡嗎?”
“對不起,不能滿足您的需要,我們十分抱歉。”
門外的爭執(zhí)還在繼續(xù),無非就是借機質(zhì)問,以撈到一頓不菲的午餐作為補償,畢竟塔拉薩女神號上的一切消費,足夠讓某些自詡成功人士的白領心臟抽搐。
好像在證明夏意的預感錯誤,起航十八個小時之后,海上依然風平浪靜陽光燦爛。
中午過后甲板上的人越來越多,男人與女人互相搭訕,判斷著對方的身份與能給自己帶來的好處,笑語不斷。這個時候,衣服的牌子跟品味是關(guān)鍵,不少男人若有意若無意地對著海風稍抬手腕,露出造型各異的名表,很快就會有一場美妙的艷遇。
這時候誰還會在乎蘇打水是不是八十塊錢一杯,雞尾酒的價格是不是四位數(shù),都大方無比地掏出各自的房卡,喊服務員埋單。
“夏哥,韓老板今天晚上在第十層碧波舞廳里開派對,趙經(jīng)理說了,公司所有人都必須去。”
李紹一邊說一邊還不由自主地瞄那些打扮時髦的女人,她們的身份可能是白領或是某些富商帶上船的小蜜,雖然是一月份,但航行緯度很低,穿什么風格衣服的美女都有,繃著薄薄窄裙的,套著名貴小禮服的……那一雙雙修長曼妙裹著絲襪的長腿,讓這個在社會上摸爬打滾連一年都沒有的年輕人看直了眼。
有時也會看到一些身邊圍著各種男人、身份地位更高的女性。
“啊呸,這些人真是孫子!”
李紹喃喃罵了幾句,然后他發(fā)現(xiàn)夏意完全不在聽他說話。
“夏哥?”
這海有啥好看的,李紹初見的時候恨不得跑到船頭擺個《泰坦尼克號》的經(jīng)典姿勢,現(xiàn)在已經(jīng)麻木沒感覺了,除了水還是水,李紹估計等自己下船的時候,搞不好看見蔚藍一片就想吐。
一群雪白的海鳥圍聚在不遠的海面上,忽東忽西地跟著游輪,很不對勁。
這里已遠離海岸線,附近也沒什么海島,不該出現(xiàn)海鳥,而且它們明顯有些筋疲力盡,身姿僵硬,完全沒有在暴風雨里飛翔的英姿。
“哈,看到?jīng)]有,海鳥聚集的地方,說明海面上有大量魚群!”
欄桿邊另外一個頭發(fā)梳得油光水亮的男人對著身邊的同伴吹噓道:“我敢打賭這邊有沙丁魚群,看吧,它們馬上就要開始它們的捕獵之旅了!”
話還沒說完,果然有幾只海鳥收攏翅膀,炮彈似的一頭扎進海面。
夏意眼睛不算太好,隔得那么遠,他沒辦法看清楚,只覺得這些海鳥的行為很反常。
“知道嗎?我們企業(yè)的文化就是海燕,雖然不是這種鳥,但它們也很頑強……”那男人繼續(xù)夸夸其談,周圍人卻沒什么興趣,比如李紹,只專心看美女呢,只有夏意握住扶欄的手微微有些顫抖。
不,不對!
那些海鳥,沒有一只再浮出來。
即使是同一種海鳥,體力消耗也會相差很多,不一直盯著看的話很難發(fā)現(xiàn),那群海鳥沒有規(guī)律地轉(zhuǎn)啊轉(zhuǎn),到處亂飛,時不時有鳥一頭摔進海里。
夏意呼吸開始急促起來。
他很想騙自己,從頭到尾都是他的幻覺在作祟。
夏意從口袋里拿出手機,果然沒有信號,雖然海上沒信號是正,F(xiàn)象,但如果連那些價值不菲的高檔衛(wèi)星手機也……
“靠,花了十幾萬的手機,竟然還沒到公海就沒信號了!老子不該相信那噱頭廣告詞,什么只要在地球上就絕對有信號!”甲板那邊有人嚷嚷,當然提高聲音其實是為了炫耀自己。
夏意卻呆滯了,目光恐懼地看天上的太陽,他幾乎是扭頭就跑,一直跑到照不到陽光的陰影中才放緩腳步。
因為夏意總是行為怪異,所以李紹也就抱怨幾聲,不情愿地跟上去。
“夏哥,晚上的派對,別忘記了啊!呃,怎么這天氣越來越熱了?”
1月8日,南海,云層稀薄晴有微風,塔拉薩女神號正安然無恙地行駛。
但海面之下!
經(jīng)過這一區(qū)域的軍事衛(wèi)星高清拍攝到海面下有一團巨大的陰影。
此刻塔拉薩女神號的主舵控制室。
“是的,船長,無線電從昨天開始就一直有問題,剛才徹底斷掉了!現(xiàn)在都用跑的來傳話。”
“船長不好了,又有一個客人心臟病突發(fā),而且看情形,非常不好……”
船長低低咒罵了一聲:“這次航程是怎么了,難道是姓韓的造孽太多?”
他從來就沒遇見過這么不順的事情,今天早上,在攝氏四度保存下的倉庫里那么多加侖的鮮牛奶全部不翼而飛,值班的工作人員卻堅持說沒有看見任何人出入過倉庫……
那邊夏意臉色慘白,他看見李紹好像要邁步離開繼續(xù)去露天咖啡廳找美女,立刻將他一把拉了回來。
“別在陽光下!”
李紹一愣,他跟了夏意大半年,當然知道夏意在不拍戲的時候幾乎不說話,但這樣沒頭沒尾的怪句子,要理解起來真的很難。
“別出現(xiàn)在陽光下!”夏意換了個比較通順的句子,神情緊張。
“嗨,我知道了,不就是衣服丟人嘛,我懂!窮人的悲哀啊!”李紹聳聳肩,沮喪地往船艙走去,至于午飯,他已經(jīng)有一天吃一餐的計劃了。
夏意盯著遠處越來越少的海鳥,遲疑著似乎在做決定,但最后他還是沉默著轉(zhuǎn)身往回走,他不知道該怎么說,也不知道會不會有人相信。
海鳥迷途墜落,魚類死亡,可能患有頸動脈竇心臟病的老人發(fā)病……像某部電影里演的那樣,這是磁場發(fā)生變化,甚至說地球磁場正逐漸消失的跡象。
溯游或隨季節(jié)變化遷徙的生物失去辨別方向的能力,因饑餓疲勞成批死亡,而裝有心臟起搏器的病人也會首先遭遇不幸……
該死,昨天晚上他為什么會想起極度深海那種沒水準的無聊恐怖片,應該是地心搶險那部幾年前上映的末日影片才對!
現(xiàn)在氣溫不正常地升高,可能是大氣層受磁場削弱影響在逐漸變得稀薄……曾經(jīng)有人做過這種猜想,然而是否正確,或許要親身驗證了。
夏意差點踏空一級臺階從樓梯上滾落下來。
——如果這是真的,所有的一切都要走向滅絕!就算再高的科技,也阻止不了這些恐怖變化,除非帶上足夠的食物與水立刻躲進幾百米深的地下!
第二章 末日
末日電影或者小說開頭都是這樣的:人們匆匆忙碌著開始一天的工作,完全不知道死亡的陰影在逐漸籠罩,世界即將毀滅。
不是生化病毒蔓延,就是外星人已經(jīng)停在地球軌道外。
總之,悲催小人物面對驟變只能絕望掙扎。
但真正的世界末日到來的時候,不但有預兆,而且舉著鐮刀的死神總在緩慢挪進。它的動作實在太慢,幾乎讓人覺察不出。
只是再慢,也終有挪到的那一天。
要是有人肯翻開資料,就會發(fā)現(xiàn)大約在1900年,地球磁場的能量就開始不斷減弱。
最初,它對人類的影響實在微乎其微,但期間發(fā)生的離奇現(xiàn)象正在逐年增加,疊加起來一統(tǒng)計,地球磁場的強度比150年前削弱了至少百分之十,那些有人造衛(wèi)星的國家,通過衛(wèi)星收集的資料顯示籠罩整個地球的磁場已經(jīng)不再完整,在某些地方尤其是南北極,出現(xiàn)數(shù)個大洞。
磁場是個看不見摸不著的東西,大多數(shù)人對它并不關(guān)心。
對很多人來說,你告訴他生化危機,他會嚇得更能理解問題的嚴重性,而地磁場,那是什么?
據(jù)說地球磁極隔25萬年就要翻轉(zhuǎn)一次,即南極要變成北極,地球本身就像個巨大的磁鐵,磁極翻轉(zhuǎn)這是自然現(xiàn)象,它開始翻轉(zhuǎn)的時候有些許劇烈變化是正常的,初步估計這個過程還要緩慢持續(xù)個兩千多年,人類需要做的事情就是適應以及保護環(huán)境。
直到1月7號傍晚,太平洋區(qū)域忽然出現(xiàn)數(shù)處磁場空洞,相隔很近并互相影響,造成許多海洋生物陷入混亂,才有觀察人員感到恐慌。
雖然根據(jù)經(jīng)驗,磁場是變化的,不出三五天那些地區(qū)的情況會稍微緩解,重要的是至今為止所有稍嚴重的磁場紊亂都出現(xiàn)在海洋上,所以這個會攪亂人心安定的消息并沒有被公布。
1月8日15點51分,某國衛(wèi)星監(jiān)測到南極羅斯海上方一處磁場空洞的大氣層發(fā)生了一次可怕變化,導致足有5萬平方公里的海域冰層全部融化,天文輻射直接照入,在十分鐘內(nèi)殺死了許多生命。
而此刻,南海——
無邊的汪洋,夜色漆黑,如同一個魔鬼。
在它的身軀上,燈火輝煌的豪華游輪平穩(wěn)行駛,這是它最后的航程,這件事還沒人知道。
傍晚時分,塔拉薩女神號跟陸地的通訊開始時斷時續(xù),無線電也不能使用,偶爾能聽到“嗤嗤”的電流響。
船上又有兩個人突發(fā)心臟病,船長焦頭爛額。雖然海上經(jīng)常會有類似事情發(fā)生,可能是天氣,也可能是海底下有鐵礦產(chǎn)生強磁場,總之駛出這片海域就好了,但沒有持續(xù)這么久的。
可目前只能讓船員對客人如此解釋。
船長是一位年近四十的中年人,他薪水豐厚,經(jīng)驗充足,一年只需要出航三到四次,每次也就一個月左右,所以他對這種生活很滿足,為了安安穩(wěn)穩(wěn)待在這個位置上,不到萬不得已,他不敢去打擾那些興致正足的大人物。
尤其這天晚上,一擲千金包下這艘游輪的韓老板正在第十層甲板的舞廳里開狂歡派對。凡是有資格參加的,哪個不是有權(quán)有勢?或許那票明星除外。
夏意能夠出席還是沾了娛樂公司的光,像李紹這樣的助理,某某企業(yè)的中層,都被拒之門外,在那些自詡上流社會的人眼里,助理屬下不過是高級打工仔,這場合還不如保鏢實用!
優(yōu)雅的圓舞曲響徹大廳,一位著名鋼琴家細長的手指在黑白琴鍵上跳動。
水晶吊燈下的長桌上,擺滿了各種海鮮、糕點、菜肴與名酒。
當然這之中有些食物會互相忌諱不可同吃,吃了也不嚴重,最多導致腹瀉,不過沒有人在乎,這樣的派對里真正來吃喝的人極少,如果有誰不管不顧逮著一頓猛吃,正好讓別人看笑話。
藍調(diào)吧臺里一個調(diào)酒師手腕靈活地控制著各種大小不一的杯子上下翻飛,飛快地端出一杯杯顏色各異的雞尾酒,那里是女士的最愛,有她們的地方,總少不了懷有各種心思的男人。
除了大人物,所有人進來前都被禮貌地要求交出手機、照相機。
其實夏意并不想來,但他絕對沒辦法游泳逃回岸上,懼怕并不能改變?nèi)魏问聦崱?/p>
——如果明天就是世界末日,那么你要做什么?
夏意端著一杯檸檬龍舌蘭酒站在角落里,低頭思考著這個問題。
他的父母,在四十歲的時候才有了他這個獨子,為他幾乎揪透了心,還好他們家境可以,父親那輩都是醫(yī)生,而夏意的情況能找到正常工作都很困難,更不能指望他去學醫(yī)。
夏意沒有一份像樣的學歷,他的成長環(huán)境與一般孩子不一樣:他沒有上過學,也拒絕進考場,四年前,他的父母死于車禍,這對夏意來說,無異于這個世界最后向他敞開的大門也關(guān)上了。
他希望有朋友,有愛情。
但他沒有辦法與人太過接近,如果真的很在乎一個人,夏意會反復考慮自己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動作是否恰當,小心翼翼地注意自己的行為,但夏意往往弄巧成拙。最關(guān)鍵的是,他很難從對方的表情里判斷出感情變化,演戲是小范圍的夸張,有劇本提示你對方在想什么,但現(xiàn)實里要是有人皮笑肉不笑地對他說“你好啊”,夏意真的只會理解成專程問好。
所以演技這東西,對夏意來說只是糊口,不可能有足夠的靈性,他也紅不了。
除父母之外,沒有人真心無條件地為了你付出,這是個道理,夏意懂。所以他繼續(xù)孤獨地活著,因為他不知道怎樣走入這個世界,逐漸就變得沒有了奢望,甚至會在別人對他表示出過度熱情時下意識地躲避,孤獨是他唯一能夠保護自己的方式。
他不想為了感情,小心翼翼得如此狼狽。
他并不知道自己活著,到底是為了什么,可他也不想莫名其妙地死。
如果眼前的一切不是他臆想……
夏意一口喝干了杯中酒,又是一杯,他這反常的動作,惹得認得他的人都頻頻側(cè)目。夏意站在那里,本來既不出眾看上去也呆板無趣,甚至不會有誰注意到他,但這么一來,有些沒事找樂子的人就難免注意到了。
比如說,韓老板的兒子——韓林。
真正二世祖的圈子挺狹隘,韓林沒見過夏意,這說明眼前的男人十有八九是哪家公司新請的CEO,而能把一件西裝穿得規(guī)規(guī)矩矩、死板無趣的通常都是糟老頭,夏意的年紀很輕,不像是職場打拼出來的精英。
韓林怎么會去看肥皂?他覺得夏意眼生是正常的。
偏偏這時夏意又仰頭一杯接一杯喝酒,太急的酒液有些許沿著脖頸滾落下來——韓林在英古拉讀書的時候看那些一板一眼的英古拉紳士看得太多,他很清楚嚴肅古板的人私下里要不就是沒趣到極點,要不就是外冷內(nèi)熱,他覺得夏意明顯就是不錯的消遣。
金領?就算鉆石領還不一樣是打工的,沒了工作,不準規(guī)模大的同行業(yè)去聘請他,再有能耐的人還不都一樣縮著,韓林跟他老爹一樣,篤信這世上沒有錢買不來的消遣。
“晚上好,你是?”
韓林也算是派對上許多人注意的目標,他一動,有不少人都猜出了他的目的,紛紛用看戲或者不滿的眼光盯著夏意。
在別人跟自己打招呼的時候點頭致意是基本禮節(jié)。
于是夏意挺認真地去做了。
可惜他不說話,覺得完成禮貌招呼了,當然就自顧自走到一邊,他本來不打算吃什么東西的,但也許這是最后的晚餐,為什么要虧待自己餓得饑腸轆轆呢?于是他就隨意取了塊黑森林蛋糕,看得韓林眼皮直抽,哪個嚴肅呆板的職業(yè)經(jīng)理人會在這種場合吃蛋糕,那是小孩與女士的專利吧!
“我想你也許沒試過這種黑海魚子醬,當然要用貝殼做的匙,金屬會破壞魚子醬的口感……”韓林還沒說完,夏意已經(jīng)走了。
韓林霎時臉色難看,說真心話,他不是沒遇到過拒絕,但是被無視成這樣還是第一遭。
夏意根本不知道韓林那句話是對自己說的。
這層甲板上有一半露天舞廳,一半室內(nèi)游泳池,還有數(shù)個海景陽臺,他隨意換了個位置,走到陽臺另一邊。仰頭看天,沒有月亮,海風十分舒服,其實大氣層要是稀薄的話,沒有太陽也會出現(xiàn)天文輻射。
“夏前輩!”
夏意扭頭,見是模特安莉,因為算是熟人,所以他沒走開。
“夏前輩今天很不尋常?”安莉見夏意不說話,也不以為意,伸手往前一指,“看,那邊噴出的水花!也許是鯨,聽說鯨肉味道很好!雖然國際禁捕,但東邊那島國天天抓,所以說有些時候,鯨噴水這一小小的動作就會招惹來大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