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島上故事》是一部有著影像紀錄質感的作品集。作者出生成長于故事中的海島,從漁村到小鎮再到城市,回望往事,作者用冷靜旁觀的溫情文字記錄封存了一段時空,再將之轉變成書中收錄的17個故事。這種特殊的回憶方式給了作者創作和想象的自由,作者試圖通過“人、物、地”三個維度搭建成長過程中的鄉土變化、人情冷暖,營造一代小鎮青年共同的成長記憶。于是這些故事中有匠人、賭徒、漁民、赤腳醫生,有漁村、小鎮、街道、田野,這些故事共同交織出一個把往事回味成故事妥善安放的空間。
《水產城的陌生人》中的林逸人,他說他的故鄉在沙漠,他稱故鄉為伊甸園,他要回到他的故鄉了,他跟“我”借了五十塊錢,他消失了……
《蔡為明的錄像帶》中的蔡為明用一臺老式錄像機自導自拍了一部“電影”,它記錄的雖然是“賭徒”的一次逃竄,但其實是他自己內心往事的縮影:“我曾經聽人說過,當你不能夠再擁有的時候,能做的就是令自己不要忘記。”
《楊三婆的秘籍》中,楊彩娥有一本古代名醫傳下來的“寶書”,專治各種疑難雜癥。“我”因為鼻子里生了瘡,而有機會接觸這本“書頁張張泛黃”的寶書,書中的秘方確實有奇效,瘡治好了。然而后來,這本秘方終于大白于天下,答案有些啼笑皆非。
還有讓母親操心的有文身的阿飛舅、“我”與鄰居江老頭的戰爭等故事。一座小島,一幕幕往事經典重現。
這部特別的故事集記錄的是曾經被安放在故鄉的那段時光。
1、17篇好看又走心的好故事,篇篇精彩,出版之前,即受到熱烈追捧,受到多家影視公司邀約改編拍攝電影;
2、寫給100000000位漂泊在外的異鄉人的暖心之書,故鄉就是從離開之日起,再也回不去的地方,既不復當年模樣,此生的我們和阿挺一樣,只好在路上;
3、講述故鄉、親人、人情以及那些真實故事,精準記錄著我們的青春和時代變遷的圖景;
4、美讀2017年重要作品!
梅葉挺,1983年生人,浙江島民。本科就讀于浙江大學生物專業,碩士就讀于北京大學新聞系。畢業后十年間從事過媒體、房地產、廣告,連續創業者,創辦過3家公司。2015年開始全職寫作,以質樸、幽默、畫面感極強的故事,真誠、深刻的書評影評俘獲了一批忠實的讀者。《島上故事》為作者的首部短篇作品集。
水產城的陌生人 01
牛皮順的西瓜 13
阿飛舅的文身 23
剃頭匠阿曾傳奇 37
土耳其來客 53
漫長的獨自等待 69
三個人的愛情 81
絡腮胡兄弟 95
楊三婆的秘籍 107
龍虎斗路廊 119
老徐的計算器 129
蔡為明的錄像帶 145
江老頭的戰爭 161
兩個瘋子一個傻子 175
招魂婆的小屋 185
江湖時代的足球 195
少年時代的夏天切片 207
后記: 221
附錄: 南田島人文歷史源流及地理命名述略 227
1
我的家鄉南田島是東海上的一個小島,每次回家我需要從北京坐飛機到寧波,從寧波再坐三個半小時大巴到石浦漁港碼頭,然后等最近的一班輪船去島上。路途中最折騰的不是換交通工具,而是一個交通工具和另一個交通工具之間的漫長等待,人在等待的時候容易心生惶惑,我在獨自等待時總會思考一些無聊的問題——比如,是不是每個人都得有個家鄉?
每次想到這個問題,我總是會想起林逸人。他說他的家鄉是一串數字,在地圖上找不到,只能大約指出在某處,卻無法到達。他告訴我時周圍充斥著喧鬧、嘈雜、紛亂,但他眼神從容,語氣篤定,我從他的眼神里能看到沙漠、草地、樹林,所以我相信林逸人說的,但大伙兒都說我被騙了。我想大概是因為他們只聽了我轉述的林逸人的話,而沒有看到他的眼神。
“阿挺,我要回去找伊甸園了,你能給我點路費嗎?”他有一陣子稱他的家鄉為伊甸園。
“呃……我只有五十塊錢,給你,我就沒有了。”“你這是投資,等我回到了伊甸園,你就是天使。”很多年以后,我才聽到了一個新鮮的名詞——天使投資人,我很傲嬌地想,原來我是第一代天使投資人。
2
認識林逸人是在我讀初一那年,那年后來被電影界稱為“神奇的1994年”,《大話西游》《阿甘正傳》《肖申克的救贖》《低俗小說》《這個殺手不太冷》等一堆好片子像物種大爆炸一樣誕生于那年。當然,那時候我不知道這些,我當時去過最遠的地方是南田島對面的石浦鎮,認識最神秘的人就是林逸人。
每周末我坐兩塊錢的輪船去石浦,因為那里有個中國水產城。中國水產城名頭很大,其實就是一棟兩層樓的批發市場,建在離漁港碼頭兩個路口的空地上,從駛近碼頭的船上遠遠看去,它像一只被太陽炙曬的海龜拼命爬向海港,卻終于死在離海港百來米遠的碎石路上。水產城一樓是海鮮批發大廳,我的父母和熙熙攘攘的同行凌晨兩三點從進港的漁船里批發來新捕撈的各種海鮮,一箱箱碼好,等待全國各地來的批發商詢價、買走。二樓四周是早餐鋪、小賣部、游戲廳、理發店、按摩店……中間一大塊就是生意人的家——他們可以花三塊錢租一領骯臟的席子,再花三塊錢租一床泛著海鮮味的被褥,在大廳中找個好地方,把錢包壓在枕頭下睡上一整宿。
水產城二樓大廳永遠很熱鬧,天南地北來的生意人席子挨著席子、腦袋頂著腦袋,有聚在一起抽煙打牌的,也有小聲商量著生意算計的,夜深人靜的時候認真聽還能聽到那些泛著海鮮味的被褥下傳來的強忍著的悶哼。我那時候還小,能聞出被褥的海鮮味是金槍魚的味道還是斧頭魚的味道,但我聽不懂那些悶哼是什么。林逸人說那是造愛的聲音,他用“造”這個字,我覺得比做愛聽著高級。
初一那年剛開始有地理課,我懷揣著從書本上撕下的跨頁的中國地圖,像查戶口似的在水產城到處問人是從哪兒來的,然后一一在地圖上找出來,想象著他們像地圖上爬行的螞蟻似的一路爬到水產城,直到我聽到了林逸人的回答。
“俺是河南安陽的。”“上海的,啊呀,儂這小鬼打聽做啥?”“山東的,章丘,俺們那兒產大蔥。”“四川的,簡陽,不是綿陽噻。”“我老家啊,地圖上找不到的,他叫004,在沙漠上。”林逸人說的時候,眼神里充滿了回味和哀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