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輩子都記得,那夜他雙眼已盲、遍體鱗傷,
卻依舊固執地背著她,在漫天冰霜中發足狂奔。
窮途末路,他反而縱聲長嘯,聲震群山:
“在下今日便為她舍了性命,向諸位討教一二。”他抱著她,以一敵百,刀意森然如雪。
三月櫻花爛漫,她于異世醒轉。
她是孌女,是人丹,今世注定暗黑無邊。
他于刀光劍影中走來,少年將軍,錚錚鐵血、義薄云天。
“即便你是貧寒孤女,大丈夫頂天立地,必護你周全!”
他牽她的手,踏過江湖波譎,他背著她,走過萬里烽煙。
“終有一日,我會成為大將軍王,迎你過門。”
“我這輩子非她不娶,只怕天皇老子也攔不住。”
他肆意如狼、狡黠如狐,灼燙話語如醉人的咒,時時刻刻縈繞她心。
然而大戰伊始、亂世將至,
他為了她,四面楚歌、煢煢孓立。
她為了他,披荊斬棘、寒光鐵衣。
放不下的執念,舍不得的貪戀,
江湖、江山、兄弟與她,他皆不忍負。
那便由她來抉擇吧。
待來年春風拂遍江山、塵世重回安寧,
或許一切自會分曉……
丁墨,中國作協成員,多部作品位列網站人氣榜、推薦榜和銷售榜冠軍。作品多次被國內各大讀者論壇票選為年度十佳言情小說榜首,被譽為開創了女性愛情小說新模式。
多部作品已輸出影視版權,其中《他來了,請閉眼》于2015年登錄搜狐衛視和東方衛視,《美人為餡》為愛奇藝2016年超級網劇,《如果蝸牛有愛情》為騰訊影業2016年超級網劇。
目錄
第一章 囹圄重生
第二章 驚鴻初遇
第三章 君子如玉
第四章 黑發雪顏
第五章 踏雪千洐
第六章 赤裸相對
第七章 英雄如虹
第八章 冰雪之姿
第九章 纏指溫柔
第十章 湛茹寒月
第十一章 天下名將
第十二章 驚世容顏
第十三章 美人如夢
第十四章 情之所至
第十五章 癡兒苦戀
第十六章 生死離分
第十七章 生生世世
第十八章 唐門十三
第十九章 貓氏劍法
第二十章 武林大會
第二十一章 天下為敵
第二十二章 森然如雪
第二十三章 浮浮沉沉
第二十四章 碧血嫁衣
第二十五章 欲念煎熬
第二十六章 纏綿似水
第二十七章 良人歸來
第二十八章 兄弟情深
第二十九章 生死相隨
第三十章 孤膽梟雄
第三十一章 執子之手
第三十二章 姻緣天定
第三十三章 絕世唐卿
第三十四章 浮生若夢
第三十五章 美人遲暮
第三十六章 前塵往事
第三十七章 夜襲帝都
第三十八章 柔情蜜意
第三十九章 孤城已破
第四十章 楚氏遺孤
第四十一章 英雄蓋世
第四十二章 青侖之王
第四十三章 情意綿長
第四十四章 天崩地裂
第四十五章 白發悲生
第四十六章 蠻人部落
第四十七章 英雄攜手
第四十八章 神秘元帥
第四十九章 緣聚緣散
第五十章 蠻人溫柔
第五十一章 父子相認
第五十二章 溫柔帝王
第五十三章 花好月圓
夜色極深,暗色的窗欞外樹影斑駁。這是帝京郊外一座偏僻的莊子,主屋內幽靜而深黑,一片死寂。
葉夕試著動了動胳膊,發覺僵麻的身軀終于恢復了氣力。可她望著眼前陌生的一切,恐懼依然如同迷離的夜色,襲上心頭。
距離她醒來,已經有幾個小時了。她隱約記得,自己出了車禍。可是醒來時,卻是泡在一個大壇子里。
房間四周古香古色,壇子就放在屋子正中。這么久一直沒人來。
壇子里不知裝了什么液體,冷得浸骨。壇口很寬,葉夕鼓起勇氣,緩緩地從水中站了起來。此刻夜色闌珊,唯有月光如水,灑在少女的軀體上。
眼前的身體蒼白而纖弱,跟她健康飽滿的身軀完全不同。細致的皮膚在月光下光滑如綢緞,經過液體浸泡,更顯細薄……
這是誰的身體?
她已經死了嗎,然后“穿越”到這個少女身上?
可正常的人,怎么會像藥物和標本一樣,被泡在壇子里?
那她現在是什么?
她只是個普通大學生,活了二十一年,何曾見過這樣離奇的事?想到今后再也見不到父母親朋,還落入這樣不妙的環境……
葉夕站在冰冷詭異的壇中,無措至極,終于忍不住哽咽起來。
然而剛發出一點沙啞的哭聲,就聽到稀稀拉拉的腳步聲在院落里響起。葉夕一驚,抹了眼淚,重新浸入水里,猶豫片刻,閉上了眼,大氣也不敢出。
“吱呀”一聲,門被推開,搖曳的燭火照了進來。葉夕瞇眼看過去,是兩個男人,身形都很高大,穿著非常古樸的衣服,按照她的記憶,應該是某個朝代的武士服。
“隨雁,可真是聽到聲響是從這個屋子傳出來的?”個子稍矮那人細聲細語地問。
被喚作“隨雁”的男子答:“正是。許是有鼠,仔細查探一番,切莫傷了小姐。”
另一人嗤笑:“什么小姐,不過一具尸身,偏偏將軍當成寶貝般。你瞧她那張白臉,半夜瞧著,可真叫人膽寒。”
隨雁低聲道:“不要多說。”
葉夕聽得心頭巨駭,他們口中的“小姐”“尸身”,明顯是朝著她說的。
她穿越到了一具尸體里,死而復生?
可是什么人會把尸體泡在壇子里?想到這一點,她比之前更恐懼了。
見他倆走過來,葉夕連忙閉上眼,心突突地跳。
兩人開始在屋中翻找。忙了一陣,并無所獲,但也沒離開,而是支起燭火,端來些酒食,就在房間外的廊道里對飲起來。
喝了些酒,他們聊了起來,因為門沒關,葉夕聽了個大概。
原來這兩人是負責看守她這具“尸身”的侍衛,一個叫劉準,一個叫陳隨雁。這具尸體叫“顏破月”,是當朝鎮國大將軍顏樸淙的義女。
然而聽兩人曖昧的語氣,顏破月更像是顏樸淙養大的孌女,從小錦衣玉食,只等十六歲生辰,兩人便要圓房。
可一個月前,顏破月意外病逝,顏樸淙雷霆震怒,并未將她下葬,而是放置在這里。陳隨雁兩人也被貶到別莊,看守尸體。
聽他們說到這里,葉夕腦子里倒模模糊糊涌上些支離破碎的片段,頭也一陣陣地疼。隱隱只見霧氣深深的庭院、模糊的男人背影,耳邊還有少女低聲的啜泣……雖然這些記憶混亂不清,但葉夕已經感覺到,那顏破月可能真的只是顏樸淙的玩物。
這個認知,讓葉夕越發害怕。她竟然是這樣的身份!
這時又聽隨雁說:“將軍是什么人,何曾做過徒勞無功的事?你道將軍花費如此多的銀子保存小姐尸身,只是為了相思?”
另一人奇道:“那是為了作甚?”
隨雁壓低聲音:“小姐這幾年來是怎么養大的?吃的是千金難求的獸血蟲草,從不沾葷腥;每日在寒潭水中浸泡兩個時辰,又在千年難得的寒玉床上睡足四個時辰——你當她只是將軍的義女、將軍的寵妾?”
葉夕一怔。
卻聽那隨雁冷笑一聲說:“此事并不難猜。將軍的武功大胥朝第一,內力修為出神入化。他必是用小姐的身軀,在修煉某種高深絕頂的武藝。”
另外那人答:“你所言極是。但如今小姐已經作古,留她尸身卻又是為何?”
隨雁的聲音在夜色中顯得極為陰冷:“那許多名貴材料,都喂進了小姐的肚子,你說將軍會將她如何?活著能用,死了未必就不能用了。”
他沒有明說,葉夕卻聽得太陽穴突突地跳——
不只是玩物,還是練功的工具?
那顏樸淙到底是什么人?
光是這個名字,就讓她莫名地不寒而栗。
曾經的葉夕,是個活潑外向的女孩,出身普通人家,又有一份溫柔善良在里頭。所以平日很得同學、朋友喜歡。然而樂極生悲,就在她大學畢業前夕,路遇車禍,一命歸西。
這樣性格的葉夕,在一夜的驚慌絕望后,慢慢恢復了鎮定。她甚至告訴自己,往好的方面想,自己其實是獲得了重生的機會。雖然這個顏破月的過往,實在又糟糕又離奇。
盡管重新振作起來,她所處的環境卻非常緊迫,沒有給她絲毫喘息的機會。因為她被當成尸體,餓了一天一夜,已是饑腸轆轆;另一方面,聽隨雁他們閑聊說,過幾日那顏樸淙就要來別院看望“她”。
她必須在那之前逃走。因為如果顏樸淙武藝極高,他很可能就會察覺她死而復生。雖然對這個男人幾乎毫無印象,但是想到他做的那些事,就讓她避之唯恐不及。
至于就算真的逃出去了,沒有身份,沒有錢,如何安身立命,卻不是她立刻能解決的問題了。
可又等了一天一夜,還是沒有機會。陳隨雁和另外那人雖不是一直在她的房間里,但這莊子本就不大,時而能聽到他倆走動、說話的聲音。
葉夕等得都快絕望了。她甚至開始做“成為顏破月”的心理準備——這樣至少能活下去。可是如何讓顏樸淙相信自己死而復生?這個時代,有沒有鬼怪靈異之說?她不會被當成妖孽燒死吧?
就在她惴惴不安的時候,機會來了。
第三日傍晚,陳隨雁兩人照例在她房間外頭的門檐下喝酒,低語了幾句,那陳隨雁忽然笑道:“去看看又如何?若是中意了,你我兄弟又不是沒有錢銀,贖回來做老婆便是。”
另一人卻遲疑:“可是……”
陳隨雁淡淡道:“便做對食夫妻又如何?”
這兩日,葉夕聽他們閑聊,大概也知道兩人被送到顏破月身邊看守時,不知是何原因,已經不能人道。
兩人又聊了一會兒,卻原來附近莊子里有一私窯,新進了兩個年輕美貌的窯姐。陳隨雁兩人以前年輕力壯,甚是喜愛美色。然而不能人道之后,已久不能嘗個中滋味。約莫是心有不甘,想學宮中宦官,買些美貌女子,做對食夫妻,滿足扭曲的欲望。
后來都是些下流話語,葉夕聽得對這兩人漸生惡感,只想把耳朵塞住。
幸運的是,兩人的酒越喝越多,最后便要出莊去尋花問柳。另一人還有些遲疑:“小姐尸身在此,離了守衛,恐不妥。”
陳隨雁卻笑道:“將軍還未來,你就如此緊張。此事你我二人又不是第一次干,怕甚?且一具泡在毒水中的尸身,誰能盜走?”
葉夕心頭一凜。
過了一會兒,腳步聲終于遠去了。又過一陣,偌大的莊園,竟半點聲音都無。葉夕幾乎是顫抖著從壇中爬出來。
這時卻發覺雙足有點沉,低頭一看,是一對潤潤的金環,套在腳踝上。這讓她覺得惡心——曾經的顏破月,被當成寵物養起來了嗎?
蹲下想解掉,卻發覺那金環不大不小、絲絲入扣,竟半點也脫不下來。索性也不管了,她跌跌撞撞到了屋門口,望著幽暗的夜空、沉寂的山嶺,眼淚差點掉下來。
暗自平復了一會兒,她從椅背上抓起陳隨雁丟下的一件外衫,將身軀一裹,又在房中翻找一陣,所幸找出了一錠銀子和一些吃剩的飯食。她胡亂扒了幾口,又帶上幾個饅頭,趁著夜色,用盡全身力氣,跑出了深黑的莊園。在山中翻爬了兩日,第三日午間,終于出得山來,到了一個尋常小鎮。因她衣著凌亂,人人都以為是乞丐,并未近前。她拿銀子買了衣服和食物,又學農婦用頭巾擋住臉,改頭換面,然后漫無目的地繼續前行。
此刻的葉夕并不知道,前方等著她的,將是怎樣的人生。她會在這個時代,遇到唯一的那個男人,一個正直又英俊的青年,一個視她如生命、如珍寶的不世梟雄;而她這一世的名字,顏破月,也將作為傳奇,與她波瀾壯闊的人生一同,載入大胥朝的歷史。
她也不知道,危險并未離她遠去。在她逃離的第二日,一騎快馬便從帝京奔出。日落時分,已抵達別院。鎮國大將軍、她的義父、她的主人顏樸淙,錦衣華服,卻又風塵仆仆地站在空空如也的壇前,面對連連磕頭的陳隨雁二人,只冷冷一笑:“是人是鬼,都要把她追回來。”
“小丫頭,像極了你母親……”
“乖,叫我夫君……”
“十六歲生辰之日……”
男子低沉的嗓音、斷斷續續的話語,宛如咒語般在腦海中徘徊,瞬間又消失得空空蕩蕩。
葉夕只覺得自己一會兒如在火上炙烤,渾身熱得難受;一會兒又如同被塞進冰窖里,冷得筋骨都要脆斷……酷熱至寒的感覺反復交替,令她痛不欲生!
“啊——”她一聲慘叫,睜開眼,看到空蕩蕩的農舍屋頂,而她一身衣服已經濕透。可怕的是,那至寒至熱的感覺還沒消失。她像一只煮熟的蝦蜷縮在榻上,渾身顫抖,臉色蒼白……
這折磨持續了半個時辰,才慢慢消失。葉夕已經面無人色,躺了許久,才掙扎起身。
她不知道這具身體怎么回事,是不是病了?難道今后還會受這種折磨?
她的心情越發沉重。
逃離第四日。
顏破月離開借居的農舍,繼續前行。
走了幾日,她終于搭上了一輛馬車。趕馬車的是一對老實夫婦,當她是逃難的災民,收了她一點銅錢,便帶著她一路往東。穿過官道,又跑出密林,帝京遠遠被丟在身后,顏破月的心漸漸安定下來——她以為自己終是逃脫了。
她與那對夫婦在承州城外分道揚鑣。承州是大胥中部最繁華的城池,大隱隱于市,這個道理顏破月是懂的。至于將來作何營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