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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他收拾好行李，走到營房三樓的陽臺上，撣掉手上的灰塵。這個年輕人乍一看有點瘦，但體形十分勻稱。清晨才穿上身的卡其布夏裝顯得很平整。
   他胳膊肘搭在陽臺沿上，透過紗窗看到樓下練兵場上熟悉的景象。正對著練兵場的是一棟三層混凝土營房，背陰的幾層陽臺黑黢黢的。想到馬上要離開這么舒適的單位，他心里感到有些依依不舍。
   時值夏威夷二月，樓下正方形場院在烈日暴曬下，活像個氣喘吁吁、筋疲力盡、毫無還手之力的拳擊手。熱天霧氣中彌漫著一大早揚起的干燥的紅色粉塵，從那里傳來一陣陣混雜的聲響：手推車的鐵輪子軋過磚塊發出的當啷當啷聲，上過油的皮制槍背帶發出的吱嘎吱嘎聲，烤焦的鞋底蹭地聲，還有煩躁的軍士嘶啞的詛咒聲。
   他心想，這里的一景一物不知不覺已成為自己生活的一部分，各種聲響都耳熟能詳，這一切都無法否認，否則就相當于否定自身的存在。不過眼下，他心想，自己就要離開此地，離開這里的一切。
    正方形場院中間的土地上，一個機槍連正無精打采地演練裝子彈的動作。
   他背后是天花板很高的士兵宿舍，隱隱約約地聽到里面的人剛起床，小心翼翼地走在一夜沒碰的地板上。他還聽到有腳步聲朝他身后走來，這時心里卻尋思著，在軍號隊每天都能睡個懶覺，聽到專業連在外面出操了再起床，這日子多愜意啊。
    “你沒把軍鞋打到行李里?”他問背后走來的人，“我本想提醒你。軍鞋太容易磨破了。”
    “兩雙都在床上，”他身后的人說，“還有從你壁櫥拿出來的干凈軍裝，也
沒打進去，亂不了。我把你的便攜袋、多出的衣架還有野戰靴都放到另一個背包里了�！�
   “我想這就行了。”年輕人說。他站直嘆了口氣，這并非出于情緒激動，而是緊張后放松的緣故�！白撸燥埲��！彼f，“一小時后我才去七連報到�！�
    “我仍然認為你犯了個大錯。”他身后的人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