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對當下國民閱讀危機的深度反思，全書從談論閱讀時一般國民在干什么說起，對網絡時代閱讀碎片化以及電子閱讀帶來的“淺閱讀”提出了自己獨特見解，認為電子閱讀止于瀏覽。全書引經據典中外名人名言，反思閱讀興趣如何被扼殺，對當前的家庭教育、學校教育等進行深度解讀反思，最后提出閱讀立法以保證國民人文修養不失去，以彰顯國家文化軟實力，思想深刻，現實意義重大。
繁忙的工作之余，讓我們一起靜下心來，給閱讀一點時間。
對閱讀進行深刻反思，以喚醒國民沉睡的閱讀情結，切記“手機閱讀”“屏幕閱讀”不等同于閱讀。
自序
近年來，中國經濟一路高歌猛進，并于2011年超越日本成為世界第二大經濟體，儼然有了一番大國氣象。然而，由于創新能力不足、資源短缺明顯、環境污染嚴重、貧富差距懸殊等一系列問題，中國離真正意義上的強國還有不小的距離。更重要的是，中國在文化軟實力層面沒有展示出和其硬實力相匹配的東西，缺乏那種以價值觀為核心的文化吸引力，這或許和上述的一系列問題有著內在的深層聯系。
幾十年前，我們只能對外出口電視機，卻出口不了電視機里所播放的東西。如今，中國的電影、電視劇等文化產品的出口依然困難重重。即便我們已經在世界范圍內設立了約400所孔子學院，但中國人對自己的傳統文化卻只是一知半解，面對外國友人的疑惑，我們或許無法說清“治大國若烹小鮮”的準確含義，難以解釋東坡詞句“天涯何處無芳草”中的典故，鑒賞不了王右軍“天下第一行書”《蘭亭序》的文書俱美，分享不出大癡道人《富春山居圖》背后跌宕起伏的傳奇故事……
當然，對于西方文化的經典和精華，我們同樣一知半解，甚至一無所知。我們所熟知的，只是西方大眾文化中的一小部分，比如電子游戲、好萊塢大片、流行歌曲、體育聯賽等。我們必須清醒地認識到，由于精神視野、文化自覺、整體修養、創新能力等方面的差距，我們依然將長期處于追趕的狀態。或許，公民整體素質的差距造就了文明的差距。換言之，國家綜合實力的差距歸根到底是一國公民的整體素質的差距。
如果要為這種差距找到一個注腳的話，近年來備受詬病的國民閱讀現狀似乎當仁不讓。在此，我無意列舉那些令人觸目驚心的數字（我會在之后詳細談及），來佐證我們的國民閱讀危機到了何等深重的地步。我只想以一個普通公民的身份，談談我個人的親身感受。
據我長期的觀察，在上下班來回的地鐵上，除了少數休息或聊天的人之外，大部分年輕人都拿著手機或iPad在看視頻或玩游戲，也有少數人用手機看電子書，但其翻頁的速度極快，可以用一目十行來形容，只有極少數人——平均一節車廂不到一個人——手捧著一本書在閱讀，這種氛圍讓我覺得在地鐵上安靜地讀書簡直就是一種另類，感覺甚至是一種犯罪。
在同學聚會的餐桌上，大家都在聊著手機游戲、股票、房產、汽車等諸如此類的話題，沒有人——哪怕一個人——會談論新出版的小說、傳記或回憶錄，臧否歷史著作或人物，或分享、推薦一本最近正在讀的好書。原因很簡單，大部分人已經遠離閱讀，書籍在他們的世界中已然遁形，即使還有人閱讀，也會覺得談論閱讀和書籍讓人覺得無比沉重……
我的心在隱隱作痛，由此我萌生了寫作一本關于閱讀尤其是國民閱讀的書，試圖通過閱讀這個精神窗口來觀照我們的時代，以及當下關于閱讀的迷思。但由于諸事奔忙，本書的寫作一度被擱置，直到前年夏天，我在《讀者》雜志上無意間讀到了一篇旅滬印度工程師孟莎美的隨感——《不閱讀的中國人》，我才真正動筆開始寫作本書。頗具諷刺意味的是，從萌生想法到提筆而作，相差的竟是別人的一記耳光！更讓人尷尬的是，扇這記耳光的不是什么身份優越的西方人，而是我們有時會調侃的印度人。事實上，當我們看到印度人寫出了這樣的文章，拍出了《三傻大鬧寶萊塢》（3Idiots）這樣的電影，辦出了印度理工學院（IIT）這樣的大學，我們不該再輕視這個崛起中的金磚國家。
猶記得那個酷熱的夏日午后，這篇不到千字的短文被我一口氣讀了兩遍，它猶如一劑清涼散，令我燥熱的心緒逐漸冷靜下來，盡管汗水依然不住地流淌（當時我正在為新居裝修而奔忙）。可就在不覺合攏雜志的一瞬間，我才猛然意識到，這不是冷卻，也不是涼爽，而是徹骨的悲涼——灼膚的炙熱與徹骨的悲涼交匯成一曲夏日午后的哀歌，在我疲倦的腦海中不斷盤旋……
《不閱讀的中國人》全文如下：
我坐在從德國法蘭克福飛往上海的飛機上。正是長途飛行中的睡眠時間，機艙已熄燈，我躡手躡腳地起身去廁所。座位離廁所比較遠，我穿過很多排座位，吃驚地發現，我同時穿過了很多排ipad——不睡覺玩ipad的，基本上都是中國人，而且他們基本上都在打游戲或看電影，沒見有人讀書。
這一幕情景一直停留在我的腦海里。其實在法蘭克福機場候機時，我就注意到，德國乘客大部分是一杯咖啡、一份報紙、一本書，或者一部kindle、一臺筆記本，安靜地閱讀或工作。中國乘客中也有閱讀和工作的，但不太多——大部分人或者在穿梭購物，或者在大聲談笑和比較價格。
中國是一個有全世界最悠久閱讀傳統的國家，但現在的中國人卻似乎有些不耐煩坐下來安靜地讀一本書。一次我和一位法國朋友一起在虹橋火車站候車，這位第一次來中國的朋友突然問我：“為什么中國人都在打電話或玩手機？沒有人看書！”
我一看，確實如此。人們都在電話上（大聲談話），不打電話就低頭寫短信、刷微博或打游戲——或喧囂地忙碌，或孤獨地忙碌，唯獨缺少一種滿足的安寧。在歐洲，火車的速度也許已經沒有中國快，火車站的現代化程度也許不再領先，但大部分人是在閱讀中度過等待的時間的，即使打電話也是輕聲細語，生怕吵到了身邊乘客寧靜的閱讀。
當然，我知道中國人并不是不讀——很多年輕人幾乎是每10分鐘就刷一次微博或微信，從中獲取有用的信息。但微博和微信的太過流行也讓我擔心，它們會不會塑造出只能閱讀片段信息、只會使用網絡語言的下一代？
真正的閱讀是指，你忘記周圍的世界，與作者一起在另外一個世界里快樂、悲傷、憤怒、平和。它是一段段無可替代的完整的生命體驗，不是那些碎片的訊息和夸張的視頻可以取代的。
當然，網絡侵蝕閱讀是一個全球化的現象，并不只是中國才有。但有閱讀習慣的人口比例在中國龐大的人口當中，顯得尤其稀少。我其實更想說的是，當下的中國，缺少那種讓人獨處而不寂寞、與另一個自己——自己的靈魂——對話的空間。生活總是讓人疲倦，我們都需要有短暫的“關機”時間，讓自己只與自己相處，閱讀，寫作，發呆，狂想，把靈魂解放出來，再整理好重新放回心里。
或許我們對于一個經濟還在迅速發展的發展中國家不應過分苛責——過于忙碌是壓力所迫，并不是一種過錯。但我只是憂慮，如果就此疏遠了靈魂，未來的中國可能會為此付出代價。寧可慢一點，松一下……
是的，舉目四望，這個文明延續最悠久國度的公民——尤其是青年人（包括大學生），他們中的許多人竟是以打游戲、玩手機、刷微信或看視頻的方式度過閑暇的，渾渾終日。即便在每天擁擠的地鐵上，這樣的場景已不斷復現，但直至我讀罷此文，方才有了徹骨之悲、切膚之痛。沒錯，一個天竺人道出了中國與發達國家真實的文明差距（國民素質比人均GDP更真實地反映了這一點），甚至連印度人都為我們的閱讀缺席感到深深的憂慮，盡管她在行文時最大限度地保持了委婉的語氣。
是的，一個同為東方古國的印度人在為中國擔憂（盡管不少網友認為她更該為印度擔憂），擔憂我們最終行而不遠，卻又離自己漸行漸遠。而我們中的許多人，卻還在自我陶醉和自我麻醉的交替沉淪中不知不覺，任由這條與生命對話的心靈之河漸趨干涸。或許有一天，我們將變成只會動手指而不知思考，只有支離破碎的語言而不懂表達的怪物。正如尼爾？波茲曼（NeilPostman）教授在《娛樂至死》（AmusingOurselvestoDeath）一書中的預言：可能成為現實的，不是奧威爾（GeorgeOrwell）的預言，而是赫胥黎（A。L。Huxley）的預言——我們將毀于我們熱愛的東西。要知道，當年的電視文化正是閱讀文化的殺手。而今，更高級的殺手已大殺四方。
是的，我們中的許多人已被手機、iPad等移動終端所綁架，我們每天晚上睡覺前手中依依不舍的是手機，每天清晨睜開眼第一個摸索的依然是手機。甚至在朋友聚會上，不少人寧愿和手機另一端的人私信，也不愿和許久沒見面的老同學聊上幾句。我們似乎知道得很多，卻懂得很少，因為浩瀚的信息和資訊淹沒了知識，取代了思考，也遮蔽了智慧。更糟糕的是，我們已經不知道該如何獨處了，在遠離書籍和閱讀之后，我們失去了與自己的靈魂對話的機會和能力。甚至有些人只是過著一種動物性的生活，在吃喝玩樂中惶惶終日，在痛苦和無聊的“叔本華鐘擺”間來回搖擺，他們所喪失的是智性和靈性的光輝。
一百年前，魯迅先生寫盡了吸食鴉片惶惶終日或爭看同胞被砍頭的中國人身上的劣根性。而今，中國人似乎已脫胎換骨，我們以一個大國公民的姿態雄踞世界的東方，但我們務必要保持清醒的頭腦，絕不能狂妄自大。
面對這樣的文字，有人或許會問：為何一個印度人會對中國人“不閱讀”的現狀如此不解乃至擔憂？管你印度人什么事？這般景象在我們看來再正常不過了，在地鐵或飛機上捧著本書倒顯得不太正常呢！難道印度人在候機大廳或飛機上不玩手機、不刷微信、不看視頻？他們都在閱讀？至于歐洲人嘛，他們真有那么喜愛閱讀嗎？還是他們故作文雅？如果是前者的話，他們怎么能享受如此枯燥的行為（只有文字，而沒有其他刺激感官的媒介），難道閱讀比玩游戲、看視頻更吸引人？不可思議！在如此一連串疑問之后，我們通常會這樣自我安慰：中國人畢竟和歐洲人不同嘛，我們有自己的生活方式，至于印度，呵呵，比中國落后多了，不足為談。要知道，中國已經是世界老二了，閱不閱讀有何關系，周圍的人不都在玩游戲、刷朋友圈、看視頻嗎？！娛樂至死？去他媽的！
對于習慣了網絡生活的人而言，像以上這樣的評論，如果出現在一個帖子的留言區，是最稀松平常之事。我想說，網絡確是反腐和民主的利器，卻也在很大程度上導致了整體的平庸，甚至于墮落。事實上，就整個網絡空間而言，它是一個理性高度稀缺的場所。在民主的旗幟下，精英和盲流說話的分量似乎是一樣的，一句真理往往淹沒在了一百萬句廢話、蠢話或謊話之中。因此，如果只是一味地擁抱網絡文化而遠離書籍文化和閱讀文化，我們必將付出沉重的代價。進而思之，就我們的愿景而言，令人堪憂的閱讀現狀和閱讀生態將阻礙中國邁向創新型發達國家的行列，也無助于我們構筑一個具有高度文明、有地位、有尊嚴的大國夢想。因此，閱讀不只是個人精神生活的大事，更是國之大事、民族之大事。
中國古語云：“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一個印度工程師公開表達了她對中國人閱讀缺席的深切憂思，該文在互聯網以及雜志、報紙等紙質媒體上被大量轉載，對于國人而言，這無須視為嘲諷或恥辱，毋寧作為一個友善的提醒。我將以孟莎美短文作為省思閱讀的邏輯起點，來反思和回應我們時代關于閱讀的困惑與迷思，諸如：中國人均閱讀量不及日本的1/10，這是真的嗎？忙死了，沒空讀書，時間都去哪兒了？有了百度知道，還要書本干啥呢？天天看微信、刷朋友圈，憑什么說我不閱讀？家長自己玩手機，卻扔本書給孩子讀，豈有此理？作者本人也看不懂標準答案，我們的語文教育怎么了？閱讀立法真的能拯救我們的閱讀嗎？……
西哲蘇格拉底（Socrates）曾說：“未經省思的人生不值一過。”幸運的是，閱讀恰好提供了我們一個省思生命和自然、人文與技術、人性與永恒的精神宇宙，為我們思索、找尋人生的意義根植了最深厚的土壤。
歸根到底，閱讀是一種個體行為，是一個人在面對宇宙和人生時的美好姿態。不同于任何一種瞬息萬變的流行時尚，閱讀是人類永恒的生活方式。人畢竟高于動物，正因“人總是要有一點精神的”，在這個眾人奔忙、物欲橫流的時代，還是要留一點時間給我們的閱讀、書籍和精神生活，讓知識生根，讓思想啟蒙，讓想象飛翔，讓智慧萌發，讓心靈的花朵在紙頁間綻放、在書香中永駐。
是為序。
吳靖
乙未年冬日于海上博雅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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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靖，1984年生，浙江湖州人，資深閱讀愛好者、閱讀推廣人，藏書數千冊。近年來持續關注和思考國民閱讀與閱讀教育，相關代表作品有《淺瀏覽時代的文明憂思》《閱讀，讓人成為人》《轉型時期的國民閱讀危機》《閱讀立法的能與不能》等，被國內多種文集、報刊收錄和轉載。
當我們談論閱讀時我們在談論什么/1
閱讀還是反閱讀，這是個問題/3
與狄俄尼索斯喝一杯/6
孤身一人的對話/10
一千個哈姆雷特/15
如是我閱：神鏡or魔鏡/20
不能承受的閱讀之殤/25
數據背后的真相/27
“三媚”當道：經典閱讀的失落/41
讀圖時代：圖像對文字的勝利/54
獨立書店：不該消逝的風景/62
時間都去哪兒了/733
網絡閱讀：或止于瀏覽/83
工具塑造思維：蘇格拉底與柏拉圖的兩種文化/85
注意力悖論與深度閱讀的終結/941
搜索取代記憶：修養飛上了云端/102
傷不起：一個微博大咖的自白/108
被高估了的電子書/115
教育之痛：閱讀興趣是如何被扼殺的/123
低齡化電子依賴的隱憂/125
稀薄的家庭閱讀氛圍/134
教科書，還是教科書！/145
“尸檢式”的語文教育/156
Captain, My captain!/167
國民閱讀的余思/177
俄羅斯：一個國民閱讀的經典樣本/179
閱讀立法的能與不能/189
國民閱讀與文化軟實力/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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閱讀還是反閱讀，這是個問題
不得不說，我每天上下班所乘坐的地鐵，是個觀察眾生的好場所。有人呼呼大睡，有人木木發呆，有人熱烈聊天，有人賣唱行乞，還有人貼小廣告……當然，如你所知，最整齊劃一的行為，莫過于大多數人——尤以青年人為主——都捧著一部手機，或看視頻，或玩游戲，或刷朋友圈，或瀏覽資訊……但重點是，極少有人看書。有一次，我看到一個帶著小孩的媽媽靠在車廂一角看書，頓覺欣慰，定睛一看才發現是一個老外。
事實上，這種現象不僅僅發生在地鐵車廂，在我們目所能及的任何公共場合，每天都上演著相似的劇本。手機將每一個人都偽裝成閱讀者，但真正的閱讀者卻寥若晨星。當然，很少人在意這一切，手機似乎有一種能讓人靈魂出竅的魔力，即便是偶爾安靜地躺在某個角落的時刻，它也會成為我們意識底景的一部分，讓我們有一種隨時想要去夠的沖動。如果一個人突然發現手機不見了，保準他會像是丟了魂兒似的。
或許在某個特殊的時刻，我們中的某個人會自問一句：這樣真的好嗎？答案有可能是否定的，如果我們能腦洞大開一回：試想有一天，大部分人都摒棄了早中晚的三頓正餐，而以不時地進食各種零嘴為生，將是怎樣的一種景象？！更不可思議的是，竟有一些人不停地嚼著口香糖，不一會兒就一口吐掉，然后又塞一塊進嘴里……不斷重復著這樣的行為。那少數的正常人必是睜大了雙眼，表現出無比的驚恐、錯愕乃至不屑，有人甚至會喊道：“看看，這些人竟這樣過活，真是瘋了啊！”對于我們的精神生活而言，以上的景象并不來自某部超現實主義的小說或電影，而正是略帶殘酷的現實，正如費爾巴哈的名言：人就是他所吃進去的東西。
當然，對于那些從不吃正餐的零食者來說，這從來都不是問題。相反，他們會略帶憤怒地說道：“少管閑事，我不是活得很好嘛？！”無疑，你不能斷言他將會生病甚至死去，因為歷史的經驗告訴我們，即使是啃樹皮，也有可能存活下來。我想說的是，作為一種未發育成熟的表現，小孩大都喜愛零食更甚于正餐，而在我們的精神生活領域，恰恰體現了這種“反智主義”的傾向，這種傾向經由移動終端——以手機為代表——進一步放大和蔓延，成為了當下時代的主要特征之一。
是的，這是一個知道分子的時代，知識分子在公共生活中幾近隱遁，取而代之的則是眾人念茲在茲的“百度知道”（盡管“血友病貼吧事件”讓這一神話蒙上了一層陰影）。由于互聯網和即時通信技術的發達，我們的生活呈現出前所未有的碎片化，以往的整體性和連續性已蕩然無存。許多人的生活中充斥著私信的提示音、公眾號的未讀提醒、朋友圈的最新訊息以及名目繁多的APP應用（及其所承載的視頻和圖文信息），如此等等。按照一天所接觸的信息量，人人都稱得上是“飽讀之士”。然而某一天，我們突然間發現自己成了那個得知道最多而懂得（思考）最少的人，每天只是無根地漂流在過眼云煙的信息汪洋之中。
老子有言：少則得，多則惑。面對浩如煙海的信息和資訊，許多人漸漸產生了選擇的焦慮，甚至有人需要把微信公眾號上的未讀提醒全部點掉，才換得一絲快慰之感，但究竟讀了多少，恐怕是少之又少。同時，由于技術、思維和生活方式的交互影響，基于移動終端的各類資訊就要盡可能的簡短，以搶奪極度稀缺的注意力資源，應對越來越碎片化的時間。因此，各類驚悚唬人的標題黨、庸俗化的心靈雞湯、獵奇八卦的明星軼事，乃至暴力、色情信息等大行其道，在“劣幣驅逐良幣”的規律下，許多有價值的內容往往淪為邊緣性的存在。
更糟糕的是，長期的碎片化閱讀徹底改變了我們的大腦，許多人似乎都患上了一種名為“慢性注意力分散癥”的隱疾。最明顯的事例莫過于，越來越多的人發現自己再也閱讀不了長篇幅的文章了，深度閱讀中最關鍵的專注能力在許多人身上已喪失大半。曾有一位朋友向我坦言：他再也讀不了《戰爭與和平》這樣的書了，甚至連續看上三四篇博文都覺得內容太多。對此，美國科技作家尼古拉斯?卡爾（Nicholas G. Carr）有過一個精妙的比喻：“以前，我戴著潛水呼吸器，在文字的海洋中緩緩前進。現在，我就像一個摩托快艇手，貼著水面呼嘯而過。”正當我們享受著呼嘯而過的快意時，閱讀的本質也被我們遠遠地拋在身后了。
因此，如果一個人只有碎片化閱讀，那么與真正的閱讀相比，前者就成為一種“反閱讀”——它使人誤以為自己利用了碎片化的時間，其實卻陷入了一種更體面、更坦然的浪費時間的誤區；它使人誤以為自己在閱讀，其實卻在做著一件與真正的閱讀本應達到的目的完全相反的事情。或許，這便是屬于我們時代的最大閱讀悖論，套用哈姆雷特著名的自詰：閱讀還是反閱讀？這是個問題！那么，什么才是真正的閱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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