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書是俄國著名作家梅勒什可夫斯基長篇三部曲之一,這套三部曲蘊含了深刻的哲學思想,可與二十世紀歐美任何一部文學經典相媲美;而其對人類思想精神本質的深入挖掘,對人類歷史命運的觀察,則是其他經典難望其項背的。這種寫法也是梅勒什可夫斯基被諸多評論家所公認的,獨創了一種新的小說體裁——“思想小說”。
《諸神復活:雷翁那圖·達·芬奇傳》是作者以意大利文藝復興為背景,反映了這個時期杰出代表人物達?芬奇的生平與創作活動。每一個偉大人物身上,皆濃縮著時代的特征。文藝復興時代的豐功偉績,連綿到近代,是科學精神的再度啟蒙時期,也是當代社會的主要性格特征。科學技術帶來突飛猛進的生產力進步,群眾的物質生活水平顯著提高。我們在達?芬奇身上,看見諸多現代人的精神素質。從此地往歷史看去,往往對他的科學觀念心領神會,可是達?芬奇在彼時彼地,基督信仰的頑固和科學理念的萌生的斗爭旋渦之中,所呈現的對自己所思所為的彷徨與懷疑,不能不讓今天這個走得更遠的時代沉思。
本書自上世紀出版以來,多次重版,成為長銷的經典著作。鄭超麟的中文譯本,并沒有因年代久遠而難讀,反而展現了現代漢語的豐富可能,使得中譯本生動可讀,富有知識性和趣味性,很好地傳達了原著的精神風貌和特色。
譯者序
意大利文藝復興時代的畫家雷翁那圖?達?芬奇,自從十九世紀間發表了他遺下的筆記之后,引起了世人的注意,大家才知道:他不僅是最杰出的畫家(中國學西洋畫的人,無不知有蒙娜麗莎畫像,因之亦無不知有畫家雷翁那圖?達?芬奇),而且是最杰出的雕刻家、建筑家、工程家、音樂家、解剖學家、博物學家、地質學家、物理化學家、哲學思想家……總之,凡是他所涉獵的科學和藝術部門,他無不精通,無不有新的發現。自有歷史以來未曾見過像他這般多才多藝的人。近代科學上有許多發明,他當時已啟其端倪了,可惜埋沒在他的筆記之內,至十九世紀始為世人所知悉。于是發生了一陣雷翁那圖研究狂。雷翁那圖至被尊稱為第一個出現的近代思想家。近十年來,世界科學的發展和思想的混亂,第二次引起人去注意雷翁那圖。一九三九年意大利開了“雷翁那圖展覽會”,一九四〇年全部展覽品又搬到紐約“科學工業博物館”去展覽。不少研究雷翁那圖的專著在各國出版。這位怪杰,在生活、藝術、思想各方面,至今仍有不少謎一樣的東西為世人所不能了解。關于雷翁那圖的研究將繼續成為一個有興趣的課題。
我們現在介紹的這部小說,作于四十年前,亦是當時解釋“雷翁那圖謎”諸著作之一,但小說本身也變成一部不朽的作品了。一來因為梅勒什可夫斯基是拿“時代”——即十五世紀和十六世紀之際意大利文藝復興來解釋“雷翁那圖謎”的。原來這個“謎”乃是時代的謎,并不難解,因為這時代是承中古而啟近代的“中古精神”和“近代精神”之沖突,無論以前以后,都未曾像這時代那般敏銳和微妙。這個沖突決定了這個時代的個性,同時也決定了雷翁那圖的個性。與其他的人的解釋相較,我們不能不認為梅勒什可夫斯基這個解釋最近于真。二來因為梅勒什可夫斯基能夠駕馭繁復的題材而寫成一部“充滿了美麗場面”(見克魯泡特金著的《俄國文學史》對此書的評論)的小說。著者寫雷翁那圖,不能不寫他的時代。——應當說,著者原意是在寫時代,故借那最足以代表時代的雷翁那圖為線索。讀者一定看得出:著者關于這個時代的知識是何等淵博;又如何以輕松而美麗的筆觸,融化那些干枯無味的考古知識,使得四百年前的古人、古物、古事,宛然同出現于我們面前一般的生動和肖真。有幾段寫得何等動人,何等美妙,簡直令人沉醉于最美麗的詩境!即使與研究雷翁那圖無關,單憑其中藝術的美,也已足夠使此書永為世界文學名著了。
著者梅勒什可夫斯基,在中國是個生疏的名字,但在世界文壇上并不是生疏的人。他生于一八六五年,在舊俄時代與高爾基齊名,自然是屬于普希金和果戈里開始的俄羅斯文學系統的。但這是優點呢,還是缺點?據某批評家說:在俄國文學諸大家之中,梅勒什可夫斯基最沒有俄國文學那種獨特的作風。他的著作很不少,但重要的是《基督和敵基督者》三部作:《背教者朱理安》(一名《諸神死亡》),《雷翁那圖?達?芬奇》(一名《諸神復活》)和《彼得與阿列克西》(一名《敵基督者》)。三部作開始于一八九三年,完成于一九〇五年。著者有其自己的歷史哲學,寫的不是個人,而是經過個人表現出來的時代精神。整個說來,這三部作的主題乃是歷史上三個相續的文化:古代、中古和近代。第一部寫的是古代和中古兩文化相交替的時代即第四世紀中葉;當時基督教已由君士坦丁大帝定為國教了,但是朱理安皇帝繼位之后圖謀復興古代多神教,即是圖謀撲滅新興的中古文化,而挽回臨死的古代文化。這個圖謀自然要失敗的,但是兩個文化之間劇烈的斗爭最足表現各自的精神。第二部寫的是中古和近代兩文化相交替的時代,即意大利文藝復興(十五世紀和十六世紀之際);當時中古文化已經趨于沒落了,一種新文化在復興古代的旗幟之下興起來,——我們知道這就是近代資本主義文化。
但是梅勒什可夫斯基理想一種未來的新文化,能夠統一古代和中古,統一知和愛,美和圣,善和惡,認識和信仰,基督和敵基督者。這樣理想的文化,梅勒什可夫斯基寄托其希望于斯拉夫民族,因之流入于神秘的斯拉夫主義了。第三部,《彼得與阿列克西》,成了一部有名的神秘小說,著者自己也得到“神秘作家”的稱呼。現在他是俄國白黨亡命作家,與其他白黨作家庫卜林、蒲寧諸人一起在巴黎作寓公了(這是幾年前的消息)。但是在這部《雷翁那圖?達?芬奇》里面,我們還可以看見實證主義者梅勒什可夫斯基在描寫宗教和科學,基督教和“異教”的沖突之中,他是如何站在科學和“異教”一方面呀!(當時的“異教”,即是那從基督教中古高壓下復興起來的希臘羅馬古代精神,亦即是近代“科學”精神。)我們第一次介紹梅勒什可夫斯基到中國來,但介紹的不是神秘作家梅勒什可夫斯基,乃是反對中古迷信的作家梅勒什可夫斯基,——這是可告無罪于讀者的。譯者一九四一年二月十七日這個譯本系以德文譯本為根據。德文譯者Erich Boehme,出版者柏林Verlag von Th.Knaur Nachf,譯完后拿英文譯本(The Romance of Leonardo da Vinci, translated by Bernard Guilbert Guerney, Garden City Publishing Company)校對一遍。英文本名為全譯其實刪去甚多,尤其后半部。前十章譯于一九三七年三月至八月,后七章則是最近譯成的。一九四一年八月十一日校后記
梅勒什可夫斯基(1865-1941),也譯作梅列日柯夫斯基,俄國現代主義文學的先驅,俄國象征主義文學的代表人物,也是“白銀時代”重要的哲學家、宗教思想家。著有“基督與反基督”長篇三部曲。
鄭超麟,1901年生于福建省漳平縣。1919年赴法國勤工儉學,1923年被選派到蘇聯留學,1924年春在莫斯科加入中國共產黨,童年回國后在中共中央從事宣傳工作。早年翻譯《共產主義ABC》等,20世紀三四十年代從德法餓問中翻譯大量政治和文學書籍。1998年逝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