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的“懷疑論者”和“保守主義者”歐克肖特曾說“哲學不屬于任何一個學科,哲學的任務是對學科的基本問題發(fā)出質疑。”本書正是遵循了這樣一種思考原則,對現代政治的根基——“民主”,以及現代人的民主經驗不斷發(fā)問。
《好民主,壞民主》一書匯集了代表歐洲大陸思想界至高點的八位思想家的政治思想隨筆和發(fā)表在大眾媒體上的公共言論,以2008年全球金融風暴之后西方社會的變化為背景,揭示出資本主義生產方式下民主制度的悖論和尷尬處境,并為未來社會的合理發(fā)展提出了新的可能性。
匯集了八位世界當代著名思想家對當今世界熱門話題“民主”的精彩言論。 一百年來,“民主”這個概念在中國人的向往中被塑造成了一個完美無瑕的歷史盡頭。國人仿佛是古代神話中那位仰望天神的凡人,看到的只是奪目的光芒,卻始終看不清那光芒的源頭究竟是什么。正是在這種持續(xù)了上百年的頭暈目眩中,這個對政治權利一知半解的群體卻保持著談論政治和關注政治的高度熱情,也正因如此,關于民主的書籍在市場上很多、很熱,甚至能成為暢銷書,其中以名人文集和熱點事件更受歡迎(上海三聯(lián),《民主的細節(jié)》,劉瑜著,亞馬遜銷售第758位;浙大出版社,《可操作的民主》,亞馬遜銷售第1700多位)。 本書也是一本名人文集,它的作者都是當代最著名的思想家和社會活動家,文章大都是在大眾媒體上發(fā)表過的公共言論,短小精悍、通俗易懂。編輯覺得應該可以引起讀者的關注和閱讀興趣。 本書在世界范圍內影響巨大,翻譯版權已售韓國、瑞典、土耳其、意大利、希臘、巴西、西班牙、日本、德國、英國、克羅地亞。
在20世紀20年代,《超現實主義革命》雜志用了好幾期的篇幅來做專題調查,這些專題的共同之處在于,它們似乎都是老生常談,比如愛情、自殺、與魔鬼的契約。然而,阿爾托、克勒韋爾、納維爾、恩斯特、布努埃爾的回答為這些題目帶來了全新的啟示,它們彼此碰撞、交匯,在近一個世紀之后仍然能讓我們感到驚訝。本書正是以《超現實主義革命》雜志使用的這種調查模式展開的,圍繞“民主”這一主題,雜志中提出了如下問題:
如今,圍繞“民主”這個詞,似乎已經達成了一種廣泛的共識。當然,有時我們會言辭激烈地對這個詞的一種或多種意義進行討論。但是,在我們生活的這個“世界”中,我們通常會同意賦予它一種積極的價值。我們的問題由此而來:“民主主義者”這個詞對您來說是否表達了一種特定的含義?如果沒有,為什么?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么您是怎樣解讀這個詞的?
受訪的哲學家中有些是制造出版社(la Fabrique)的作者或朋友。至于其他人,我們只知道他們的職業(yè)。他們的職業(yè)會讓我們認為他們對于民主的看法或許與慣常的認知不一致。他們的回答千差萬別,有時甚至是矛盾的,這是我們可以預見、甚至是期望出現的情況。因此,在本書中,我們不會找到關于民主的定義,也不會找到它的用法,亦不會有支持或者反對的裁決。我們可以從中知曉的僅僅是這個詞并沒有被廢棄,因為它繼續(xù)保持著一種軸心地位,政治方面那些最基本的論戰(zhàn)都是圍繞這一軸心展開的。
吉奧喬·阿甘本(Giorgio Agamben),在威尼斯大學教授哲學。最新著作:《王國與榮耀》。
阿蘭·巴迪歐(Alain Badiou),在巴黎高等師范學院教授哲學。最新著作:《第二哲學宣言》。
丹尼埃爾·本薩義德(Daniel Bensad),在巴黎第八大學教授哲學。最新著作:《馬克思手冊》。
溫迪·布朗(Wendy Brown),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的政治科學教授。她近期出版了法文著作《全球政治的新衣》。
讓-呂克·南希(Jean-Luc Nancy),斯特拉斯堡大學的榮譽退休教授。他最近出版的作品是《民主的真相》。
雅克·朗西埃(Jacques Rancière),巴黎第八大學(圣德尼斯大學)的榮譽退休教授。他最近出版的作品為《被解放的觀眾》。
克里斯汀·羅斯(Kristin Ross),紐約大學比較文學教授。她以法語寫作出版的書包括《68年5月和隨后的生活》及《滾得更快,洗得更白》。
斯拉沃熱·齊澤克(Slavoj iek),斯洛文尼亞哲學家及心理分析學家、巴黎八大(圣·德尼斯大學)心理分析學院的客座教授。他也在哥倫比亞大學(紐約)和普林斯頓大學執(zhí)教。他最近一本以法語寫作出版的書籍是《視差》。
1. 民主概念絮語
2. 民主的徽章
3. 永久的丑聞
4. 如今我們都是民主主義者
5. 有限的民主和無限的民主
6. 復數的民主對單數的民主
7. 可出售的民主
8.從民主到神圣的暴力
(摘自第四章《如今我們都是民主主義者》第一、二節(jié))
民主,作為空洞的能指
縱觀全球,民主從未像今天這樣炙手可熱;但它也從未像今天這樣,在概念上含混不清,內涵空洞無力。也許,民主在當下的流行,正是由于它的開放性,甚至由于它空虛的意義及其實效:比如奧巴馬—一個空洞的能指,任何人都可以將他們的夢想和希望寄托在這一形象上。或許,資本主義作為現代民主更強大、狡猾的異卵雙胞胎,已最終將民主貶抑為一個“商標”—商品拜物教(le fétichisme de la marchandise)的現代新花樣,并將那可販賣的產品形象與其實質內容完全割裂開來。也許,在21世紀,啟蒙進步主義(progressisme des Lumières)的玩笑正見證著這一幕—連上帝本人也卷入了本該被現代性終結的惡戰(zhàn):民主以新興的世界性宗教的面目加冕,它并非一種政治權力或文化的特殊形式,而是一個神壇—西方世界及其仰慕者們在這個神壇前獻祭,是一個神圣的意圖——西方帝國的圣戰(zhàn)由此醞釀,并名正言順地昭告天下。
如今,民主不僅在世界各地享有殊榮,也在政治舞臺上備受贊譽。在后冷戰(zhàn)政體中,隨著前蘇聯(lián)國家開始沐浴經濟發(fā)展、企業(yè)繁榮的至福,歐美各國的左派們也被商標蠱惑了。我們贊美民主,試圖糾正馬克思在偏離黑格爾式的主題之后拋棄政治的錯誤(或者,我們可以說,激進的民主完全意味著共產主義);我們?yōu)榱四切⿵奈幢粚嵺`過的目標與精神(ethoi)而去追求民主,我們大書特書“會到來的民主”、“無限的民主”、“民主主權”、“民主工作坊”、“民主多元化”……貝魯斯柯尼和布什,德里達(Derrida)和巴里巴爾(Balibar),意大利共產黨員與哈馬斯(Hamas)—如今我們都是民主主義者了。但是,民主制度還剩下些什么呢?
人民的權力
這是個說不盡的話題:自由民主主義這個歐美現代政治的主導形式,只是參與政治權力的一種形態(tài),政治權力這一概念囊括在一個古老的有關民主的希臘術語中。人民(Demos)+統(tǒng)治(cracie)= 人民的權力,它與貴族制、寡頭制、僭主制相對立,同樣也與被殖民或被占領的狀況相對立。但是,無論是從歷史學角度還是詞源學角度,我們都無法有力地論證民主本質上來說意味著代議制、憲法、協(xié)商、參與、自由市場、權利、普遍性,甚至平等。民主這個術語包含著單純的政治主張:人民統(tǒng)治自己;全體人民,而非一部分人或大寫的他者是政治上的主權者。如此,民主是未完成的原則,它沒有具體指出,我們應該分享何種權力,人民的權力應當如何被組織,以及通過什么制度建立和確保這種權力。從始至終,西方民主政治的特征就頗具爭議。換句話說,從亞里士多德、盧梭、托克維爾,直到馬克思、羅爾斯、沃林的這些理論家中,許多都(以不同的方式)論證過:具體的條件、強有力的支持、微妙的平衡,這些對于民主不可或缺;但民主這個術語本身并不規(guī)定這些要求。也許,這也就是為什么,在當代的“民主狂熱”之中,我們輕易地忽視了這個問題—民主的客體在何種意義上已掏空了它的實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