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盜》描述了一系列豐富多彩的海上生活,塑造了積極健康的人物形象。使我們通過這些跳動的文字感受到不一樣的海上風物和人情。《海盜》文字優美,內容豐富,是一部思想格調十分健康向上的書,非常具有可讀性。
海嘯中的女人
海盜
臺風,從這里登陸
《海盜》:
大海,仿佛在發生著一場超級地震,懸崖峭直的險峰拱水升空,巨大的圓拱形的浪團翻滾碰撞,水坡傾斜的傘狀峰巒巍巍屹立,水山浪峰相夾的幽深溝谷蜿蜒伸展著,而這一片由奇峰深谷組成的高原,又以整體的摧枯拉朽的氣勢,向遙遙無邊的遠方進軍。
綽號海里溜的,是東海岸邊小輕的小漁舟。
它頭尾像戳魚穿蝦的網梭尖,呈微弧形的底部,由于船量輕飄飄,沒水僅幾寸深,當它被大浪急流騰地拱高起來,船底遠遠地離開了水面,在空中忽忽飛射,只有船底龍骨落下的白晶晶的水珠,才顯示著它剛剛貼近海洋。
海里溜又是東海涯的家船,任憑現代化的生活如浪潮滾滾,始終淹沒不了它們。它總共分成四個船艙,船首艙裝淡水,前中艙載魚蝦,后中艙稍微寬大,頂部張著篾片織的竹篷,下邊住著漁家。后艙是煮魚熬蝦的鍋灶,蓋上艙板以后,板上是漁家操船揚帆的舵位。
這條出海漂泊的海里溜,是一條專門販賣魚蝦的家船,里面居住著三口人,一對白發蒼蒼的漁家夫婦,一個海洋難船里撿來的獨養女。今天,老夫婦前往水產品貨棧出賣鮮魚咸蝦,駕駛家船海里溜出海的,是老夫婦的獨養女孫妮。
孫妮木呆呆地站在舵位。她全身的月白色衣褲,仿佛被其中的一支長挑挑細單單的帆篙竹支撐著,感受不到任何少女的豐滿。本來就顯得長圓形的臉龐,兩側鮮嫩的頰似乎完全干癟了,下巴更瘦得像一支鐵釘釘在胸脯上。
她的左手攥著代替船舵掌握舵向的竹柄木葉槳,右手拉動著連接風帆的帆篙索。風帆被呼呼翻卷的狂風吹得圓鼓鼓的,掛在被帆的張力拉成弓形的毛竹桅檣上。她拉著的帆篙索,隨時調節帆葉迎風的方向,掌握著海里溜的航向。
鹽味濃濃的海風狂蕩蕩的,吹得風帆小舟輕飄飄的,時而在海面蕩出碎銀殘玉似的水花,時而凌空急刺刺地飛躍著。
孫妮是個高中剛剛畢業的學生。船家女猶如風口浪尖的晚潮魚,隨浪進港的時間遲,她十二歲開始到漁家小學讀書,依靠養父和養母的潮漲吃鹽潮退蘸鹵的苦熬窮省,讓她滿打滿地讀了十二年書。無奈命運像海鷹專啄孤獨泅游的魚兒,給她制造了悲傷的厄運——她在高考中落第了。
此刻,迷惘、傷感和絕望,如幾股滔滔海流,把她的身心全浸沒了。她只有憑著從小在狂風急浪里練就的揚帆操船的習慣動作,操縱著海里溜小舟漂泊著,任風吹浪擊地沒有定向地馳騁。
一顆顆忽而晶亮忽而模糊的水珠,在眼前的天空織成密密麻麻的一片,遮掩著她的視線,也持續不斷地灑淋在她的臉頰上,她有時覺得熱灼灼地發昏,有時寒颼颼地蘇醒。一種微弱而執拗的潛意識,猶如暗流在幽深的海底越來越強烈地奔竄起來,驅使她緩緩地抬高了耷拉著的頭顱,昏昏迷迷的眼光向前方張望著,似乎在尋覓著什么。
遠方,一團黃渾渾的水汽呼嘯而來,先是從整道漫長而彎曲的水平線下面翻滾著,繼而沸沸揚揚地涌上了高空,那清澄澄的天幕、碧粼粼的水涯、亮晶晶的浪珠全被它吞沒了。在目光可及的水汽的深處,簡直是火和煙逞狂的世界,渾黃的火焰在熊熊燃燒,火煙揚出的煙霧在騰騰翻動,沒有任何其他的光色,沒有任何清純的物質,沒有任何鮮艷美麗的形象。而且,這種迷天遮地的火煙還在猛烈地向上下左右的天宇海涯膨脹著,其勢仿佛要制造整座的沸騰混沌的世界似的…… 孫妮的目光又由略帶希冀的光亮變成茫然的黯淡了,臉又耷拉下去,下巴又像尖尖的釘子戳著胸脯,那神色仿佛在告知人們,她在絕望中,由于受天生的青春意識的驅使,要向大自然尋找什么。雖然她還不清楚自己要尋找的是什么,她卻模模糊糊地感到,那是一種新生活的希望,那是一種沐浴靈魂的美。然而,她沒有找到什么,卻看到火煙般的霧氣和被火煙般的霧氣籠罩著的渾濁喧鬧的海天。
這時的海里溜,也像懷著主人一般的心境似的,竟然讓自己的尖刺兒的船首,朝著深不可測的海底沉甸甸地一扎;同時間,船臀下面的海里溜嘩地拱出一座峭尖如塔的浪山,把船臀猛地掀了起來;一陣刺耳的狂風,使風帆刮啦啦地左右飄動起來,帆底的帆篙竹尖端噗地擊中孫妮的背部,她突然向前俯伏下去,一頭扎進大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