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守恒定律》主要內容:事業蒸蒸日上的莫斯科出版商和外省多情的窮婦人,殘暴的雇傭兵和富有心機的京城美人,記者和流浪漢,百萬富翁和情婦——所有這些人都無法擺脫對于生命意義的追尋,尋求與周圍世界的和諧,而其中zui為重要的是愛——人世間至高無上的情感。
莫斯科出版商羅曼和外省小城美麗多情的婦人瑪麗娜在海邊療養院意外邂逅,衍生出一段婚外情,由此給兩個家庭帶來了無盡的痛苦和煩惱。作者通過對富有心機的京城美人、失業工人、流浪漢、百萬富翁等形形色色的人物描寫,展現了蘇聯解體后俄羅斯紛繁復雜的社會歷史和現實,以及社會劇變給人們的生活和道德造成的巨大影響。《愛情守恒定律》通過富于哲理的思考,揭示出人們對于生命意義的追尋,對愛的真諦的探索。
希什金,俄羅斯當代小說家、戲劇家、劇作家。現任《我們當代人》雜志小說部主任。主要的作品曾被譯為中文和阿拉伯文出版。曾獲得下舒克申文學獎、普拉東諾夫文學獎、全俄文學獎等獎項。溫哲仙,曾任人民文學出版社外國文學編輯室編輯,現為北京印刷學院新聞出版學院教師。
《愛情守恒定律》:
孩子的房間朝向樓房的另一面:院子,在這里風似乎柔和了些,雖然昏黃的街燈下院中白楊樹的枝影在墻壁和天花板上搖曳著,但風聲聽起來飄渺而溫存。瑪麗娜的心頭涌上一種罕有的愿望:畫十字為自己祝福,為女兒祝福。女兒看來睡得很香:發出輕微的鼾聲,也沒有蹬掉被子。不過瑪麗娜沒有貼身的十字架,在房間的角落里也沒有供奉任何圣像。“該掛一個。蓮卡是受過洗的。圣像和十字架擱在什么地兒了。該找出來。現在每個人都戴,都掛,每個人又都開始信了”,飄過這個念頭,她走出了房間。
回到床上,瑪麗娜瞇起雙眼,想盡快入睡,可是不由自主地凝神諦聽著窗外吼叫嘈雜的風聲,怎么也趕不走心里的擔憂:“撞了玻璃?什么東西撞的?啊,對了!是燕子!它也撞過玻璃。那也是春天時候的事……”一只燕子,也許是覓食,也許是由于某種不可知的力量,猶如一道黑色閃電穿過開著的一扇窗飛進了房間。獨自在家的瑪麗娜,當時還是五年級的小女生,被這突如其來的燕子嚇得大叫起來,出于恐懼緊緊地偎在爐子旁邊,而她的尖叫聲可能也嚇到了燕子。
那只燕子,圍著屋子亂飛,看來,它也明白了:無意中飛進了牢籠,它向著有光亮的小窗猛沖過去,不過卻不是它飛進來的那扇,而是緊閉的那一扇。“往那兒飛,往那兒,旁邊兒的那個”,瑪麗娜不停地低聲說著,怯生生地用手向燕子指著窗戶。可是那只燕子,在通往自由的道路上遇到了透明的阻礙,更是亂了手腳,它向房頂深處猛沖,在那里攢足了力氣,全力加速向玻璃撞去,為自己開辟自由……瑪麗娜甚至聽到了鳥兒骨頭折斷時發出的脆響。
燕子翻身落在窗臺上,攤散著折裂的翅膀。它還掙扎了片刻,全身顫抖著,豎起小鳳頭,不停地喘息著。
它漆黑的雙眼放出瘋狂的光,雙翅抽搐著,不停地抖動著。很快它就斷氣了。屋子里甚至都變得格外地安靜。對于這只小鳥荒誕不經的死亡,瑪麗娜深感內疚,所以遲遲不敢走到小鳥近前。
按照迷信的說法,有鳥飛進家里會帶來不幸,瑪麗娜那時候太小還不知道這些。不過兆頭應驗了。幾周之后媽媽去世了,很突然,好像是因為一場普通的傳染病,流行感冒,起初根本就沒當回事兒。只是后來過了很久,瑪麗娜才把自己的孤兒命運,和那只在他們家里迷了路又沒有找到通往自由歸程而自戕的那只鳥聯系起來。
“老天啊,這風聲嗚嗚地真疹人!好像在召喚著不幸。”她重又猛地睜開眼。四周黑魃魃的,風狂吼著。
“謝廖沙!謝爾蓋!”她輕聲地呼喚著丈夫。可是,她的聲音太輕,他并沒有被喚醒,甚至當她從后面抱著他,把臉埋進他的后背,他也沒有醒。
夜里的風不單在城里耍混,還制造了異常情況:它把城南受潮而膨脹的巨大的烏云驅趕在一處,清早這些烏云用前所未有的暴雨對地面發動了猛攻。就這樣開始了三天的世界末日。尼科利斯克城發生了各種事故:扯壞的斷流的高壓電線、嗆水的電話電纜井、損毀的供暖系統。伴隨著雨流和凌汛,城市還淹沒在閑言碎語和悲慘的報道中:《颶風和暴雨導致百余座民房受災……》“哇塞!這讓人想起《圣經》里的洪水。上帝給有罪的人們降下了兆頭。”“溫室效應。無處可逃。大約還要二百年左右——我們北極地區將是全世界的救星。”“暴雨幾乎融化了地面所有的積雪。在老城區半數的街道都遭受了沖刷。水往下坡方向,往河流的方向沖刷。”“據說,郊區的一位農婦在自家的床上被淹死了。瞧,水位漲成什么樣了!”“收音機一直在廣播找人,查出缺了三個,全部來自于老城區。”尼科利斯克沒費神地就被分為舊城和新城兩個區域。分離它的是烏魯扎河。在緩坡的河岸那邊,那里的房屋幾乎一色兒都是平房,房頂通著煙囪的木屋,連著柴棚、板棚,甚至牲口圈,這片兒是老城區。而在河的對岸,地勢陡峭的那邊,房屋都是樓房,由石塊和水泥搭建而成;在新區,聚集著尼科利斯克的主要人口,坐落著城市的政治、工業和文化中心。
水災給老城區造成了很大的損失。颶風尚未停息,天空中殘存的雨滴又飄灑向大地,康德拉托夫家里就來了一位河對岸的客人——筋疲力盡而又灰頭土臉的瓦蓮京娜,她是瑪麗娜的姐姐。她絕望地開口說道:要知道,我們差不多被席卷一空。屋子里的水沒過了腳踝。風掀走了房頂的石棉板,接著——傾盆大雨。裝滿衣服的衣柜也濕透了。剛把水從屋里清出去,地窖的水還是滿的。我真害怕:地基可別毀了。那房子,可以說是咱們的祖輩兒建的。
瑪麗娜張著嘴,聽著姐姐的講述。她驚恐地嘎巴著嘴跟著重復某些詞,想不到講述的居然是祖屋,那座圓木壘成的兩間房,小的時候覺得又寬綽又結實。
“不過我到你這兒來是為別的事,”瓦蓮京娜說完微微一笑,“我是給你送療養證的。在南方,海邊。說實話,現如今那兒確實不能下海泡澡,但是有溫泉,還有泥療。我這張療養證是通過社倮搞到的。
我跟你說過這事兒,他們早就答應我的。現在你去吧。我跟單位的領導把一切都說清楚了,他們不反對。
去度假的行程單我們都交了錢,拿到手了。你在建設局的鐵路工作,連票錢都不用花。
瑪麗娜又聽得目瞪口呆。本來說的是不堪想象的祖屋,突然又說到了海邊和那樁古怪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