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里斯�6�1馬丁(Chris Martin),記者,自20世紀90年代末期開始報道賽車運動。他曾經撰寫過特種作戰部隊報告,并著有電子書《默默影響世界:三角州特種部隊的秘密歷史》(Shaping the World From the Shadows: The (Open) Secret History of Delta Force)、《后9�6�111時代》(Post-9/11)和《海神之矛:海豹突擊六隊的秘密歷史》(Beyond Neptune Spear: The (Open) Secret History of SEAL Team Six)。
第一章
-新一代戰力倍增器-
在離索馬里海岸約300英里的海面上,深夜時分,一切都是黑色的,甚至連包圍海盜小船的那些笨重的浮體結構,在暗夜里也顯不出其輪廓——至少不足以看出那些影子正越來越大。
剩下的那三個海盜已被說服,相信對他們最有利的做法,就是接受帶領艦隊的美軍“班布奇”號驅逐艦的牽引。
這三個膽大妄為的年輕人現在已筋疲力盡,疲憊不堪,越來越煩躁。就在幾天前,他們干了一件近兩百年來沒人干過的事——成功劫持了一艘美國貨船。
這次劫持并沒有確切的計劃。此刻他們正擠在一個外形難看的救生艇上,呼吸著污濁的空氣。他們占據的唯一優勢是手中的人質——“馬士基�9�9阿拉巴馬”號貨輪的船長理查德�9�9菲利普斯。就在不久前,菲利普斯還在負責管理這艘貨輪,如今被他們登船劫持了。
但結果證明,這個籌碼的重要性大大超過他們原先的預期,乃至讓美國海軍的海上力量如烏云壓頂,該海上力量不僅僅包括龐大的海軍驅逐艦、護衛艦、航母以及這些艦船渡運的飛機。
海盜們并不知道,海軍特種作戰研究大隊(DEVGRU)的一支先遣隊已到達現場,在“班布奇”號上各就各位。突擊隊員從肯尼亞曼達灣的作戰基地出發,經過短途飛行后投入這場行動。隨后不久,更多的軍事力量從美國本土搭乘C-17運輸機空降到亞丁灣這片鯊魚出沒的海域,加入他們的行列。
此前救生艇上原有四個海盜對船長的生命構成威脅,但其中一個名叫阿卜杜勒�9�9瓦爾�9�9穆斯的海盜,因為受傷絕望投降,自愿把自己交到海豹突擊隊手中。
盡管狹小擁擠,這個上下浮動的橙色救生艇已成為許多戲劇的背景。菲利普斯曾一度試圖跳水逃跑,但又被撈出水面,強拽回救生艇。
麻煩在于,隨著時間的推移,劫持菲利普斯的海盜變得越來越難以捉摸。他們有時用卡拉什尼科夫自動步槍朝美軍艦艇射擊,有時用衛星電話聯系自己潛在的后援力量——這個臨時拼湊而成的索馬里海盜艦隊包括五艘劫持過來的船只,船上還有人質。
近乎滑稽的是,在全世界都為這部不斷升級的大戲入迷時,海盜偶爾還為國際媒體提供實時更新的信息。
美國聯邦調查局的談判在希望與無果中輪回,洛克希德P-3“獵戶星座”巡邏機和波音掃描鷹ISR(智能識別、監測和偵察)飛行器在上空盤旋,海軍特種作戰研究大隊的突擊隊員正在美國海軍“拳師”號兩棲攻擊艦上待命,隨時出擊。
海軍特種作戰研究大隊的狙擊手——神秘的黑隊隊員,在“班布奇”號后甲板的扇形射擊陣位上的輪換已持續數日。
雖說水上作業是海軍海豹突擊隊的歷史名片,海上人質救援是海軍特種作戰研究大隊存在的理由,但實際上,截止到2009年4月12日,這些海豹突擊隊員花了近十年時間在阿富汗的崎嶇山區掃除恐怖分子的網絡系統。甚至連海軍特種作戰研究大隊最資深的人員,在海拔一萬英尺高度的地區作業,也遠比在海上作業熟悉。他們特別嚴苛的任務要求,使他們必須準備好在任何時間、任何環境下執行使命。越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越有可能降臨到他們身上。
前來營救這個美國人質的海豹突擊隊員來自海軍特種作戰研究大隊四個突擊分隊之一的紅色中隊。該中隊曾在這個地區流過血。1993年,海豹突擊隊的四個狙擊手參與了索馬里首都摩加迪沙的哥特蛇行動——即通常所稱的“黑鷹墜落”事件,曾遭遇相當大的麻煩,并獲得銀星獎章。
紅色中隊自身也在“9�9�911”襲擊后犧牲了一個隊員。在蟒蛇行動中,海軍下士尼爾�9�9羅伯茨獨自一人在阿富汗的塔庫賈峰孤軍奮戰直至犧牲。
此后十多年,紅隊進行復仇,其復仇數字引人注目,效率無可辯駁。
現在海豹隊員們重回海上作業,準備為敵人巨大的傷亡數字再添三個名額。行政當局已授權他們:經美國總統批準,他們一旦判斷船長的生命面臨嚴重的危險,就有必要立即介入。
在海盜的眼里,這個夜晚漆黑一片,但狙擊手通過高級夜視儀能清晰地看到高精度SR-25狙擊步槍發出的紅外激光光束,越過“班布奇”號,在不斷閃現的目標面部來回跳躍。
隨后,一支AK自動步槍抵住了菲利普斯的后背。救生艇艙里狂躁的身影晃來晃去,使得有幾分之一秒的瞬間,那三人的頭部目標同時暴露。
海軍特種作戰研究大隊的狙擊手們——統稱為黑隊——向指揮官保證,能在某個距離內百分之百命中目標頭部。狙擊手定期測試的實際結果表明他們能兌現這個承諾。現在海盜被鎖定的位置,還不到那個神奇距離的十分之一,說這是“甕中捉鱉”,最為貼切不過。
“咔嗒”,三支裝有消聲器的半自動Mk 11 Mod 0狙擊步槍同時射出一顆7.62mm子彈,聽上去近乎只有一聲輕微的聲響。在此距離下,子彈沿著激光標明的路徑精準飛行,每秒2300英尺的初始速度幾乎沒有絲毫放緩,近乎在瞬間命中目標。
幾乎同時,海軍特種作戰研究大隊的兩名狙擊手迅速通過拖纜滑降到救生艇上,營救菲利普斯。
一個復雜棘手的局面以驚人的簡捷、近乎優雅的方式得以解決。
三顆子彈等于三個海盜的死亡。三顆子彈也意味著全球關注中的一個美國生命的獲救。
這次戲劇性的營救,讓世界少有地瞥見了美國特種部隊狙擊手在全球反恐戰爭中獲得的強大戰斗力。
但這些神槍手和與其類似的人執行過的很多行動,還有一大批是全世界未曾看到過的。他們的工作大部分都蒙著一層神秘的面紗,被那些特殊的訪問代碼和分級機制所掩蓋。
黑隊的一個前狙擊手說過:“盡管那件事讓人印象深刻,但我能向你保證,對于處理那件事的人來說,沒什么了不起的。他們習慣于比那晚更困難的環境,我知道那是人們難以想象的。雖然對普通人而言,那樣的場景和射擊似乎很難,但對這些小伙子來說,只是某個夜晚的常規工作而已。”
這三個死掉的海盜,正是成千——如果不是上萬的話——由美國現代特種作戰狙擊手酌情決定予以消滅的對象之一。
理查德�9�9菲利普斯正是此類行動的獲救者之一。此類行動營救了為數眾多的人,不管是直接營救,還是廣泛意義上的間接營救。
根據最為寬泛的定義,可以說,自有人類開始,狙擊手就存在了。最新的考古發現表明,近280,000年前,原始人類就開始投擲長矛。估計隨后不久,勇于進取的史前人類就設計出了更直一些、能飛得更準確一些的投擲武器。再后來,弓箭手開始從幾百碼之外射擊目標,主宰戰場達數百年之久。
狙擊手這個詞給敵人帶來的恐懼,似乎可追溯至史前時代,即使在現代意義上也是如此。遠至美國獨立戰爭,在每一場重要沖突中,狙擊手都起到了使戰斗力倍增的作用。他們確切的角色,連同戰術和構成,隨時間而改變,并根據具體的環境及交火情形采取相匹配的技術。
不過,即便是著名的營救菲利普船長的行動——當時獲得數百萬人的關注,被拍成引起轟動的電影,獲得多項奧斯卡獎提名,再加上后來海軍海豹突擊隊員的明星地位——狙擊手在大眾腦中的普遍印象也已是根深蒂固。
“狙擊手”這個詞讓人想起沉默的獵人穿過叢林悄悄追蹤獵物的場景:他全神貫注,不屈不撓,從容不迫,動作精確周密。其代表人物就是英勇無畏、勇往直前的美國海軍陸戰隊槍炮軍士卡羅斯�9�9海斯卡克。
海斯卡克在越南戰爭中所立下的功勛,不僅使他幾乎成了神話傳說中的傳奇人物,也在此過程中提升了“狙擊手”這個詞的內涵。其影響在大眾中廣泛傳播,受其影響的既包括直到今天還追隨他足跡的后輩狙擊手,也包括指揮他們的部隊領導層。
卡羅斯�9�9海斯卡克由其祖母撫養成人,但從很多方面來說,他是在阿肯色州叢林里長大的。在那里他拓展了自己對野外生活天生的感知力和天然的親和力。
他還證明了自己是個天才的神槍手。海斯卡克在當狙擊手之前,實際上是個很有競爭力的射手。1965年,他作為一名年輕的海軍陸戰隊士兵,獲得著名的“溫布爾登杯”射擊大賽的冠軍。這直接導致他不久后進入狙擊手這個行業,進而給這個行業帶來革命性的變化。
他在“溫布爾登杯”射擊大賽上的成功,使得愛德華�9�9詹姆士�9�9蘭德上尉征召他當狙擊手。蘭德當時正在為越戰中的海軍陸戰隊快速建立一支高級狙擊手隊伍而征召人員。
即便在海軍特戰隊第1師蘭德的“謀殺組織”里,海斯卡克也被證明是出類拔萃、技術嫻熟的狙擊手。他不僅是天才的狙擊手,而且他的精神特質使其成為遵守狙擊手紀律的典范,只是這種紀律或許被很多人認為相當討厭。
越戰中,海斯卡克利用出色的技巧和聰慧的大腦,在55號山地的雨林里神出鬼沒。他射殺的目標,經過確認的高達93名——但大家普遍認為這還不到真實數字的三分之一。
似乎每次狙擊,都有一個相關的故事。他每次執行為期數天的狙擊任務,身邊常常只有觀測手在側,但在他身上,匯聚了價值一個師的戰爭故事。
傳說,他曾自愿參與一個“自殺性任務”,但在此前對任務細節并不知曉。接到命令,他匍匐爬進射擊位置。他小心翼翼、悄無聲息地爬過1英里的地域,長達四天,才對那個北越將軍扣下扳機。周圍就是敵人的巡邏隊,離敵軍營地核心僅有700碼,他悄悄地潛伏在樹叢里。在等待目標出現時,他差點被一支北越隊伍踩到身上,幸虧他身穿的吉利服有樹木植被的偽裝,才沒被發現。
海斯卡克直接一槍命中那個北越將軍的心臟。這一槍好像捅到螞蟻窩,敵人蜂擁而出,瘋狂地到處亂竄,尋找肇事者,他則依然采取匍匐爬行的方式謹慎撤退。
海斯卡克名列狙擊手排行榜三十多年,可謂是上榜時間最久的人。大家認為,他使用勃朗寧50口徑重機槍,加裝自己改制的瞄準鏡座,可以隔著2500碼的距離對目標一槍斃命,顯示了他非凡的射擊才能和精準度。
數次狙擊之旅,使海斯卡克在交戰雙方眼中都成了傳奇人物。因為他的叢林帽上總是夾著一根白羽毛,對他聞風喪膽的敵人,給他起了個外號“白羽毛”,由此可見敵人對他的看重。
海斯卡克的赫赫大名,使得敵方派出幾十個狙擊手到這一地帶,務必要擊斃這個“戴白羽毛的”,其中就包括那個代號“眼鏡蛇”的狙擊手,這是個相當厲害的對手。在獵手和獵物的角色不斷轉換的過程中,這兩個狙擊手在尋找機會對決,對決注定是一個回合定勝負。海斯卡克瞅見對手的瞄準鏡反射出來的閃光,他搶在對手開槍之前對著閃光就是一槍,結果這一槍穿透了對手的瞄準鏡,讓對手直接爆頭。
卡羅斯�9�9海斯卡克之所以成為狙擊手的典范,是因為他擁有天賦的才能。他辨別風向的能力“酷斃了”,具有不可思議的精準度。他也擁有罕見的專注力:必要時會專心致志,達到物我兩忘的境界。似乎不僅槍和子彈與他心意相通,周邊環境也是如此。
他還擁有罕見的人格魅力,乃至后來逐漸形成了對他的個人崇拜。白羽毛成了無數書本的主題,激勵人們創作無數部電影和電視節目。在狙擊手團體中他至今依然近乎是宗教領袖般的存在。
“我想,許多狙擊手都是讀著關于他的故事長大的,我也是其中之一。”杰克�9�9墨菲說。他后來也成為一名狙擊手,在第75游騎兵團和陸軍特種部隊第5大隊服役。
“我是十幾歲時讀的——當時覺得酷斃啦。他行動時身邊只有一個伙伴——有時甚至是單獨行動,我喜歡這個主意。他們是真正的精銳力量。他們一直在侵擾敵人、狙殺敵人。有一次卡羅斯�9�9海斯卡克和他的觀測手僅僅兩人就在象谷牽制住了敵人的一支隊伍大約六天之久,并且不斷呼叫炮兵打擊。這故事讓我邊讀邊想,真他媽的酷斃啦。”
越戰后,海斯卡克充分利用了公眾對他的關注度,還有他嫻熟的技術和經年累積的經驗。
“從歷史角度看,如果你把狙擊技術當作諜報技術,就會發現,對它的關注和人員訓練會在戰時興起,就像在二戰中那樣,戰后就衰落了。”前美國海軍海豹突擊隊狙擊手課程負責人布蘭登�9�9韋伯解釋道,“可越戰來了,我們一下子又得讓它復興起來。僅僅是在越戰后,對狙擊手的培訓計劃才沒有停頓。”
海斯卡克積極行動,確保以他為榜樣,培養后輩狙擊手。他在背后推動特種部隊設立狙擊手長效編制,而不是等需要時才設立。他利用自身的知識和影響力,為開發弗吉尼亞州匡提克美國海軍陸戰隊狙擊手基礎課程不遺余力。
幾十年來,狙擊手基礎課程一直使海軍陸戰隊在這一領域處于領導地位。該課程被認為是狙擊手課程的“黃金標準”,是全世界狙擊手主導課程遵循的樣板。
海斯卡克的個人成就及其身后留下的遺產使他成了一個象征。他于1999年辭世,但他在狙擊手團體中依然擁有巨大的影響。
雖說海斯卡克及其同輩至今仍是那些努力向上的狙擊手學習的榜樣,他所塑造的職業形象也仍然無處不在,但經過不斷演變,如今已出現新一代特戰狙擊手,他們風格多樣,極具殺傷力。
特種部隊的狙擊手已成為占主導地位的獵手,出現在各種界限模糊的戰爭中。新一代狙擊手依舊保持神槍手的優勢,擁有遠距離精確命中目標的能力,但高端科技使這一能力得以倍增。對于當今的狙擊手精英而言,讓他們如虎添翼的,不僅包括步槍,還包括大量集成天線和衛星平臺。高度專業化的特種作戰培訓、對彈道學的精通、全天候監測、近距離空中支援,還有數十位各領域專家的遠程協助,這些綜合實力的運用,讓“9�9�911”事件后美國特戰狙擊手在對手眼中簡直成了技術加強版的戰神。
無論戰斗大小,這些狙擊手都會扭轉戰局,其途徑,或是越過山谷遠程狙擊,或是隔著房屋射擊,或者干脆就不用開槍。
他們運用自己的智慧、技巧和技術在基層執行對外政策。是那些穿迷彩服的人在暗中微妙地影響并塑造了今天的世界,他們對現實世界產生的影響大于那些政客。
他們都是精準作戰和精密偵察的大師。他們肩負著不可能的任務,穿越國界,深入敵后,執行命令,然后撤離消失。
“如果你問任何一個指揮過特種部隊執行現場任務的將軍,他們都會給狙擊手以極高的贊譽——狙擊手機制最為有效。”前海軍特種作戰研究大隊狙擊手克萊克�9�9索耶說:“這種能力極為寶貴,極為有效,對于任何特戰任務,他們都承擔數種功能,而且首當其沖。他們所起的作用至關重要。”
同時他們形成了多種類型。其中一些特戰狙擊手明顯出自海斯卡克系列,純粹以海斯卡克為模式為當今世界再造出來。另一些則與之大相徑庭,在其身上幾乎找不到與傳統狙擊手相似之處。
利用多種技術組合,將特種行動向前推進到一個革命性的新時代,狙擊手抒寫的這個新傳奇一如既往,如史詩般宏大壯麗。
第二章
-奠定基礎-
盡管美國特種部隊在全球反恐戰爭中表現高調,影響重大,且做了不少改變,但其在越戰中給大眾留下的印象,幾乎與狙擊隊員一樣難以磨滅。
綁著頭巾、挎著子彈帶的綠色貝雷帽隊員和海軍海豹突擊隊員深入敵后,在叢林里悄無聲息地潛行,這仍是大眾對他們的普遍想象。不過如今這想象又增添了新的內容——蒙面的特戰隊員攜帶昆蟲全景夜視鏡(夜視儀)和加裝消音器的武器在深夜的城市據點來回走動。
現代意義上的恐怖主義在20世紀70年代的興起,迫使美國重新思考其特種部隊模式。實際上,雖說用“迫使”這個詞或許有點過了,但它提供了一個契機,最終讓不屈不撓的特種部隊軍官查理�9�9貝克衛斯打破了既有模式。盡管面對重重障礙,他終獲成功,為美國提供了訓練極為精良的專業化反恐隊伍,來與恐怖主義這個新威脅作斗爭。
貝克衛斯作為交換軍官,曾在極富傳奇色彩的英國特種空勤團(SAS)工作過。通過仿效英國特種空勤團,美國陸軍特種部隊第1特種戰斗群D特遣分隊——三角洲特種部隊(CAG)于20世紀70年代晚期建立。
三角洲特種部隊很快就面對火的考驗,試圖去營救被困在伊朗首都德黑蘭美國大使館內的50名美國人質。
這類反恐組織不幸要面對這樣的現實:鑒于他們奉命執行的任務,或最具政治敏感性,或是當務之急,或者老實說,是不可能完成的,這就使得他們成功時總是不能為人所知,而一旦失敗,則如同發生國家災難那般,成為公眾關注的焦點。
三角洲部隊也不幸面對這樣的現實,鷹爪行動就是典型例證。這個魯莽的營救計劃在構建時過于野心勃勃,結果造成了全球性的尷尬。當時已經決定放棄行動,但就在試圖撤離伊朗時,一架美國海軍RH-53D直升機與空軍EC-130運輸機相撞,使得這場行動成了悲劇。
這次事件不僅沉重打擊了美國的聲譽,也玷污了三角洲部隊的形象,盡管其隊員是受害者,且對此無能為力,但還是導致它開始廣為人知。
后來為美國聯邦調查局組建人質救援隊(HRT)的丹尼�9�9庫爾森曾認為,將鷹爪行動的失敗歸咎于三角洲部隊,就好比球隊大巴在去參賽的路上出事故,卻將超級杯的丟失歸咎于一個四分衛那樣荒謬。
但無論如何,事態的發展也導致巨大的政治后果,使得領導人在選擇部隊精英來執行跨越傳統軍事和執法活動界限的任務時變得小心翼翼。
這次災難還迫使美國重新評估它的特種部隊指揮結構,在鷹爪行動之后就設立了聯合特種作戰司令部(JSOC),來協調那些國家層面需要最優先考慮的任務。這一決定在今后幾十年都會產生巨大影響。
它還提供了另一個契機,這一次是另一個積極進取的越戰軍官,名叫理查德�9�9馬辛克,他組建了海軍版的三角洲特種部隊。
其他部隊將三角洲部隊簡稱為“那個單位”,對其既敬畏又懷疑。該單位個體成員的技能無可否認,他們的實用槍法和嚴格訓練獨步天下,而且在組織上,他們通曉科技,具有遠見卓識。
然而,也有人認為,三角洲部隊孤立保守,神神秘秘,傲慢自大。
只是,如果三角洲部隊被認為是特立獨行的牛仔,那么馬辛克組建的新單位簡直就是一伙海盜。
馬辛克組建這個組織并將其命名為海豹六隊時,就避開了傳統觀念。他想打破框框,并不在乎其是否合法。他要求海豹隊員忠于他,并致力于實現所需的結果,為此觸犯規則也在所不惜。
這種針對灰色地帶的務實策略,要求隊員接到命令后,就立即在世界上最黑暗的地方開展行動,并且要求行動獨立果斷,具有隱秘性。在一些人看來,這樣不經授權就擅自行動,很難自圓其說。
盡管馬辛克對每一個遭到質疑的程序、活動和團隊建設(如夜間飲酒規則)幾乎都能辯解,但在其他人眼里,這個單位已經失控。
馬辛克巧妙發揮自己的巨大魅力,加強由他征募而來的海豹隊員對他的忠誠度,與此同時,他裁撤掉那些不按他的計劃行事的軍官,讓他們走人(聯合特種作戰司令部指揮官威廉�9�9麥克雷文就是一例)。他想以暴制暴,這種主張固然不能讓所有人都滿意,但海豹六隊的種種技能還是首屈一指的。
海豹六隊最早脫胎于海豹突擊隊中從事攔截/反恐任務的海豹機動六隊(MOB-6),不過,它也仿效英國模式,在單位編制上與三角洲部隊非常相似。它不是以排為編制,而是中隊,中隊下面是分隊,分隊下面是小組。
這個編制里包含了強大的專業狙擊能力。這種能力是三角洲部隊和海豹六隊執行定點清除(DA)、人質營救(HR)、特種偵察(SR)這類任務所必備的,而成立這兩個軍事單位就是為了他們能出色地完成這類任務。
狙擊手和特種作戰部隊原先在很大程度上是分開的,是兩個并列的美軍戰斗力倍增系統,而不是單一復合資產。
“你知道‘那個單位’為啥那么優秀嗎?”一個近期剛退役的狙擊手用明顯夸張的語氣問道,“這完全是因為過去30年來隊員之間的薪火相傳永不間斷,具有持續性。隊員們通過接觸并汲取每一次的成功經驗,在此基礎上再創佳績。”
這種持續性的歷史可追溯到拉利�9�9弗里德曼那里。弗里德曼是三角洲部隊的狙擊手隊伍中最早的也是最具影響力的人物之一。
在眾人之中,弗里德曼的性格既活潑又獨特。他雖然身高只有5.8英尺,但他的體格給人印象深刻(據說他維持這個強健體格的動機不僅出于工作需要,也是出于自戀),他對自己的綽號“超級猶太人”很驕傲。
雖說弗里德曼定制的帽子上揮舞的希伯來字母“S”只是為了炫耀,但他的專注力和槍法的確無與倫比,被同行視為“超人”。
作為獲得過勛章的特種部隊老兵,弗里德曼顯示出對其手下的狙擊手的強烈呵護,并努力將自身知識傳授給他們——正如他們接下來會傳給后輩狙擊手那樣,輩輩薪火相傳。
這個“超級猶太人”故意測試個性和場合的界限,以找到其容忍度,結果,據說被貝克衛斯“解職”了六次,不過每次解職后他又回來,繼續為這支反恐部隊鍛造新隊員。
嚴格說來,弗里德曼于1982年離開了三角洲部隊,但他擔任特種作戰目標攔截課程(SOTIC)負責人,繼續為“那個單位”培養有潛力的狙擊手,因為SOTIC是狙擊手基礎訓練課程,三角洲部隊的相關人員都要來此接受培訓。后來,他再次回歸,作為三角洲部隊教官更直接地為“那個單位”服務,直至20世紀90年代早期。
在他50多歲時,這個綁著白發馬尾辮的“超級猶太人”,看起來像是騎著“哈雷�9�9戴維森”摩托車的大爺,而不像一個不安分的積極主動的突擊隊員,但事實上,他既是前者,也是后者。盡管他對中央情報局的不信任根深蒂固,并表現在他與對方多次打交道上,但作為三角洲隊員,他還是簽約加入中央情報局(CIA)特別活動部,擔任準軍事官員。
在中央情報局任上,他雖然涉足的領域顯著擴大,但還是堅持培養下一輩特種部隊狙擊手。
1990年夏,就在第一次伊拉克戰爭前夕,一組分別來自美國中央情報局(CIA)、國防情報局(DIA)和國家安全局(NSA)的六名情報人員正密切關注軍隊調動。由于沒料到伊拉克入侵科威特的速度過快,結果在靠近伊拉克與科威特邊境時發現自己已陷入了包圍圈。
鑒于無路可逃,他們決定秘密前往巴格達,希望能找到逃離敵人心臟的途徑。
在美國向英國、法國、俄羅斯求助均遭到拒絕后,波蘭情報部門出于想勝過西方新盟友的愿望,出手營救。結果“西蒙風”行動——可以說是波蘭版的《逃離德黑蘭》——得以成功實施,這幾名美國情報人員被秘密帶離,重獲自由。
在這次行動成功后,美方為表示感激,著手幫助波蘭組建特種部隊,即波蘭機動反應作戰部隊(GROM)。
拉貝爾是一個在波蘭機動反應作戰部隊服役13年的老兵,最近剛退役,他回憶“西蒙風”行動時說:“沒有人愿意營救那幾個美國人。我們是唯一愿意的,而且營救成功了。于是波蘭機動反應作戰部隊隨后正式組建,這是奇跡的開始。從這時起,美國人開始給我們提供武器、資金和訓練支持。”
與美國中央情報局進行合作的波蘭將軍拉沃米爾�9�9皮特里基斯想建立一支糅合美國三角洲部隊、英國特種空勤團、德國邊防軍第9反恐大隊(GSG 9)特長的部隊,實際上,三角洲部隊從初期培訓開始,就為打造這支部隊發揮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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