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多年過去了,人們說陳年舊事可以被埋葬,然而我終于明白這是錯的,因為往事會自行爬上來。回首前塵,我意識到在過去二十六年里,自己始終在窺視著那荒蕪的小徑。”
12歲的阿富汗富家少爺阿米爾與仆人哈桑情同手足。然而,在一場風箏比賽后,發生了一件悲慘不堪的事,阿米爾為自己的懦弱感到自責和痛苦,逼走了哈桑,不久,自己也跟隨父親逃往美國。
成年后的阿米爾始終無法原諒自己當年對哈桑的背叛。為了贖罪,阿米爾再度踏上暌違二十多年的故鄉,希望能為不幸的好友盡最后一點心力,卻發現一個驚天謊言,兒時的噩夢再度重演,阿米爾該如何抉擇?
小說如此殘忍而又美麗,作者以溫暖細膩的筆法勾勒人性的本質與救贖,讀來令人蕩氣回腸。
☆全球現象級暢銷書《追風箏的人》引進中國十周年珍藏紀念版,布面精裝,值得典藏。
☆快樂大本營高圓圓感動推薦,奧巴馬送給女兒的新年禮物。
☆特別收入胡賽尼新版序言和意大利著名攝影師路易吉·巴爾代利的阿富汗題材攝影作品和攝影手記。
卡勒德·胡賽尼(Khaled Hosseini),1965年生于阿富汗喀布爾市,后隨父親遷往美國。畢業于加州大學圣地亞哥醫學系,現居加州。著有小說《追風箏的人》(The Kite Runner,2003)、《燦爛千陽》(A Thousand Splendid Suns,2007)、《群山回唱》(And the Mountains Echoed,2013)。作品全球銷量超過4000萬冊。
“立志拂去蒙在阿富汗普通民眾面孔的塵灰,將背后靈魂的悸動展示給世人”。2006年,因其作品巨大的國際影響力,胡賽尼獲得聯合國人道主義獎,并受邀擔任聯合國難民署親善大使。他還創立了以自己名字命名的基金會,為阿富汗的難民提供人道主義援助。
第一章
2001年12月
我成為今天的我,是在1975年某個陰云密布的寒冷冬日,那年我十二歲。我清楚地記得當時自己趴在一堵坍塌的泥墻后面,窺視著那條小巷,旁邊是結冰的小溪。許多年過去了,人們說陳年舊事可以被埋葬,然而我終于明白這是錯的,因為往事會自行爬上來。回首前塵,我意識到在過去二十六年里,自己始終在窺視著那荒蕪的小徑。
今年夏季的某天,朋友拉辛汗從巴基斯坦打來電話,要我回去探望他。我站在廚房里,聽筒貼在耳朵上,我知道電話線連著的,并不只是拉辛汗,還有我過去那些未曾贖還的罪行。掛了電話,我離開家門,到金門公園北邊的斯普瑞柯湖邊散步。晌午的驕陽照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數十艘輕舟在和風的吹拂中漂行。我抬起頭,望見兩只紅色的風箏,帶著長長的藍色尾巴,在天空中冉冉升起。它們舞動著,飛越公園西邊的樹林,飛越風車,并排飄浮著,如同一雙眼睛俯視著舊金山,這個我現在當成家園的城市。突然間,哈桑的聲音在我腦中響起:為你,千千萬萬遍。哈桑,那個兔唇的哈桑,那個追風箏的人。
我在公園里柳樹下的長凳坐下,想著拉辛汗在電話中說的那些事情,再三思量。那兒有再次成為好人的路。我抬眼看看那比翼齊飛的風箏。我憶起哈桑。我緬懷爸爸。我想到阿里。我思念喀布爾。我想起曾經的生活,想起1975年那個改變了一切的冬天。那造就了今天的我。
第二章
小時候,爸爸的房子有條車道,邊上種著白楊樹,哈桑和我經常爬上去,用一塊鏡子的碎片把陽光反照進鄰居家里,惹得他們很惱火。
在那高高的枝丫上,我們相對而坐,沒穿鞋子的腳丫晃來蕩去,褲兜里滿是桑葚干和胡桃。我們換著玩那破鏡子,邊吃桑葚干,邊用它們扔對方,忽而吃吃逗樂,忽而開懷大笑。我依然能記得哈桑坐在樹上的樣子,陽光穿過葉子,照著他那渾圓的臉龐。他的臉很像木頭刻成的中國娃娃,鼻子大而扁平,雙眼瞇斜如同竹葉,在不同光線下會顯現出金色、綠色,甚至是寶石藍。我依然能看到他長得較低的小耳朵,還有突出的下巴,肉乎乎的,看起來像是一團后來才加上去的附屬物。
他的嘴唇從中間裂開,這興許是那個制作中國娃娃的工匠手中的工具不慎滑落,又或者只是由于他的疲倦和心不在焉。
有時在樹上我還會慫恿哈桑,讓他用彈弓將胡桃射向鄰家那獨眼的德國牧羊犬。哈桑從無此想法,但若是我要求他,真的要求他,他不會拒絕。哈桑從未拒絕我任何事情。彈弓在他手中可是致命的武器。
哈桑的父親阿里常常逮到我們,像他那樣和藹的人,也被我們氣得要瘋了。他會張開手指,將我們從樹上搖下來。他會將鏡子拿走,并告訴我們,他的媽媽說魔鬼也用鏡子,用它們照那些穆斯林,讓他們分心。“他這么做的時候會哈哈大笑。”他總是加上這么一句,并對他的兒子怒目相向。
“是的,爸爸。”哈桑會咕噥著,低頭看自己的雙腳。但他從不告發我,從來不提鏡子、用胡桃射狗其實都是我的鬼主意。
那條通向兩扇鍛鐵大門的紅磚車道兩旁植滿白楊。車道延伸進敞開的雙扉,再進去就是我父親的地盤了。磚路的左邊是房子,盡頭則是后院。
人人都說我父親的房子是瓦茲爾阿巴克汗區最華麗的屋宇,甚至有人認為它是全喀布爾最美觀的建筑。它坐落于喀布爾北部繁華的新興城區,入口通道甚為寬廣,兩旁種著薔薇;房子開間不少,鋪著大理石地板,還有很大的窗戶。爸爸親手在伊斯法罕選購了精美的馬賽克瓷磚,鋪滿四個浴室的地面,還從加爾各答買來金絲織成的掛毯,用于裝飾墻壁,拱形的天花板上掛著水晶吊燈。
樓上是我的臥房,還有爸爸的書房,它也被稱為“吸煙室”,總是彌漫著煙草和肉桂的氣味。在阿里的服侍下用完晚膳之后,爸爸跟他的朋友躺在書房的黑色皮椅上。他們填滿煙管爸爸總說是“喂飽煙管”,高談闊論,總不離三個話題:政治,生意,足球。有時我會求爸爸讓我坐在他們身邊,但爸爸會堵在門口。“走開,現在就走開,”他會說,“這是大人的時間。你為什么不回去看你自己的書本呢?”他會關上門,留下我獨自納悶:何以他總是只有大人的時間?我坐在門口,膝蓋抵著胸膛。我坐上一個鐘頭,有時兩個鐘頭,聽著他們的笑聲,他們的談話聲。
樓下的起居室有一面凹壁,擺著專門定做的櫥柜。里面陳列著鑲框的家庭照片:有張模糊的老照片,是我祖父和納迪爾國王在1931年的合影,兩年后國王遇刺。他們穿著及膝的長靴,肩膀上扛著來復槍,站在一頭死鹿前。有張是在我父母新婚之夜拍的,爸爸穿著黑色的套裝,朝氣蓬勃,臉帶微笑的媽媽穿著白色衣服,宛如公主。還有一張照片,爸爸和他最好的朋友和生意伙伴拉辛汗站在我們的房子外面,兩人都沒笑,我在照片中還是嬰孩,爸爸抱著我,看上去疲倦而嚴厲。我在爸爸懷里,手里卻抓著拉辛汗的小指頭。
凹壁可通往餐廳,餐廳正中擺著紅木餐桌,坐下三十人綽綽有余。
由于爸爸熱情好客,確實幾乎每隔一周就有這么多人坐在這里用餐。
餐廳的另一端有高大的大理石壁爐,每到冬天總有橙色的火焰在里面跳動。
拉開那扇玻璃大滑門,便可走上半圓形的露臺;下面是占地兩英畝的后院和成排的櫻桃樹。爸爸和阿里在東邊的圍墻下辟了個小菜園,種著西紅柿、薄荷和胡椒,還有一排從未結實的玉米。哈桑和我總是叫它“病玉米之墻”。
花園的南邊種著枇杷樹,樹蔭之下便是仆人的住所了。那是一座簡陋的泥屋,哈桑和他父親住在里面。
在我母親因為生我死于難產之后一年,也即1964年冬天,哈桑誕生在那個小小的窩棚里面。
我在家里住了十八年,但進入阿里和哈桑房間的次數寥寥無幾。每當日落西山,玩了一天的哈桑和我就分開了。我穿過那片薔薇,回到爸爸的廣廈去;哈桑則回到他的寒廬,他在那兒出世,在那兒度過一生。我記得它狹小而干凈,點著兩盞煤油燈,光線昏暗。屋里兩端各擺著一床褥子,一張破舊的赫拉特出產的地毯四邊磨損,擺在中間。屋角還有一把三腳凳,一張木頭桌子,哈桑就在那上面畫畫。此外四壁蕭然,僅有一幅掛毯,用珠子綴著“Allah-u-akbar”(真主偉大)的字樣。那是爸爸某次去麥什德旅行時給阿里買的。
1964年某個寒冷的冬日,正是在這間小屋,哈桑的母親莎娜芭生下了哈桑。我的媽媽因為生產時失血過多而謝世,哈桑則在降臨人世尚未滿七日就失去了母親。而這種失去她的宿命,在多數阿富汗人看來,簡直比死了老娘還要糟糕:她跟著一群江湖藝人跑了。
哈桑從未提及他的母親,仿佛她從未存在過。我總是尋思他會不會在夢里見到她,會不會夢見她長什么樣子,去了哪里。我還尋思他會不會渴望見到她。他會為她心痛嗎,好比我為自己從未見過的媽媽難過一樣?有一天,為了看一部新的伊朗電影,我們從爸爸家里朝扎
拉博電影院走去。我們抄了近路,穿過獨立中學旁邊的軍營區——爸爸向來不許我們走那條捷徑,但當時他跟拉辛汗在巴基斯坦。我們跨過圍繞著軍營的藩籬,跳過一條小溪,闖進那片開闊的泥地,那兒停放著積滿塵灰的廢舊坦克。數個士兵聚集在一輛坦克的影子下抽煙玩牌。有個士兵發現了我們,用手肘碰碰身邊的家伙,沖哈桑嚷嚷。
“喂,你!”他說,“我認識你。”
我們跟他素不相識。他又矮又胖,頭發剃得很短,臉上還有黑乎乎的胡茬。他臉帶淫褻,朝我們咧嘴而笑,我心下慌亂。“繼續走!”
我低聲對哈桑說。
“你!那個哈扎拉小子!看著我,我跟你說話吶!”那士兵咆哮著。他把香煙遞給身邊那個家伙,用一只手的拇指和食指圍成圓圈,另外一只手的中指戳進那個圈圈,不斷戳進戳出。“我認識你媽媽,你知道嗎?我和她交情不淺呢。我在那邊的小溪從后面干過她。”
眾士兵轟然大笑,有個還發出一聲尖叫。我告訴哈桑繼續走,繼續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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